第一个梦 追寻(第6 / 15页)
“婉君,”周太太说,“你是我一手带大的,疼大的,我爱你就像爱自己的女儿一样。现在,我们家老大老二都发誓非你不娶……”
“背出来了。”婉君说。
“还有我!”一个声音突然加入,大家都吃了一惊,看过去,叔豪挺胸而立,张着大眼睛,注视着婉君。周太太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望着叔豪说:
“婉君,你说说看,到底这是怎么回事?”
“婉妹!婉妹!你要骑竹马还是放风筝?”
婉君茫然地望着周太太,周家老爷开口了:
“不是。”婉君说,仍然凝视着花园的那一头。伯健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于是,他看到叔豪正跨着一根竹子,手里举着一个大风筝,拖拖拉拉,呼呼叱叱地跑了过来。一面跑,一面高声叫着:
“婉君,你原来说好是我们的大媳妇,怎么你又和我们老二扯不清呢?你要知道,我们是书香门第,可出不起丑,你是怎么回事呢?”
“婉君,”伯健也开口了,“你是怎么回事?你到底爱谁?”
“婉君,你真是越长越漂亮了。”
婉君发出一声喊,哭着说:
画了眉,换好衣服,修饰整齐。她照例先到周太太房里去请安问好。周太太拉住她的手对她含蓄地笑着,上上下下打量她,看得她心里直发毛。然后,周太太揽住她,温和地说: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别逼我!”说完,就冲进了自己的屋里,倒在床上哭。哭了半天,忽然被一个奇怪的声音所吸引了,她顺着那声音看过去,原来是叔豪的一个小笼子里的一只纺织娘,正拉长了声音在唱着。她从床上坐起来,怔怔地看着这小东西,眼前又浮起叔豪用袖管抹眼泪的样子来。她咬住嘴唇,感到头晕目眩。一只蝉也加入了合唱,高声叫着:
“怎么,背不出来了?”伯健温柔地问。
“我……”婉君张皇失措地说,“我没有……”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婉君背了起来,是李白的《长干行》。“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婉君突然住了嘴,凝视着花园另一头。
她低下头去,觉得什么话都无法说,只得闭口不语。
“背给我听听。”
婉君细细地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从小,她就知道自己长得很美,但是如今镜子里的自己,使她有一种陌生感,那弯弯的眉毛,乌黑的眼睛,丰满的嘴唇,和迅速成熟的身段都向她说明一件事:她长大了。是的,她已度过了十六岁的生日,从她的丫头嫣红嘴中,获知周太太已准备为她和伯健圆房。她很喜欢伯健,可是,圆房两个字使她不安,她觉得若有所失。迷茫、忧郁,而烦躁。她不想圆房,她也不想长大,她分析不出自己的情绪,只感到满心困扰。
“痴呀!痴呀!痴呀!”
三
这天晚上,她的丫头嫣红来告诉她,周太太叫她去。她敏感到是兄弟们争她的事闹开了。她忐忑不安地走进周太太的房间,一眼看到她的公公周老爷也在座,三兄弟环侍在侧,每个人都沉着脸。周太太看到她进来,立刻皱着眉问她:
一时间,伯健也呆呆地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