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3 / 4页)
“一个星期!”
“哥哥,忆华是我的知己,我的朋友,我的妹妹,就是不能成为我的情侣!你别热心过度,好不好?何况我现在全心都在学业上,根本也没情绪去交女朋友!”
“今天是第几天?”
“嗨!”他说,“你说的这些博物馆,我可一个也不知道!”
这天,他就站在“掳拐”前面,拿着自己的速写册子,细心绘下那男人的手,那只手紧掐着少女的大腿,手指有力地陷在那“柔软”的肌肉里。“柔软”!你怎么能想象得到,以大理石的硬度,却能给你一份完全柔软的感觉!
“你当然不知道哩!”丹荔咧着嘴,她的牙齿又细又白又整齐。“这都是我顺着嘴胡诌出来的,反正我念得稀里呼噜,来得个快,他也弄不清楚!”
“掳拐”也是一件世界闻名的艺术品,全部用大理石雕刻而成。雕像本身是雕着一个强而有力的男人,肩上扛着一个惊恐万状的少女。关于“掳拐”,原有一个神话故事,可是,志翔对这神话故事并没有兴趣,他所惊愕眩惑的,只是那男人所表现的“力”,和那少女所表现的“柔”。把“力”与“柔”混合在一起,竟能产生如此惊人的美!他研究这雕刻品已经不止一朝一夕,每次看到它,就不能抑制胸中所沸腾的创作欲,和那份崇拜景仰之心。
“你……”志翔惊奇而又愕然地望着她,然后,就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丹荔也跟着笑,她的笑声像银铃般清脆。在博物馆里,这样笑可实在有点不礼貌,但是,志翔又实在熬不住,就一面笑,一面拉着丹荔的手,跑出了博物馆,站在博物馆外的台阶上,他们笑了个前俯后仰。
“你父母相信吗?”
“爸爸!妈!”那少女带着股调皮的神情,眼角仍然斜睨着他,“这儿有一个‘书呆子’一直对我瞪眼睛,八成是个日本人!我不喜欢小日本,咱们走吧!”
“当然不相信哩!他们又不是傻瓜!”她笑得更甜了。“他们不过是假装相信罢哩!”
这是一个少女,一个中国少女,很年轻,不会超过二十岁!穿着件白色狐皮短外衣,戴着顶白色狐皮小帽子,白色外套敞着扣子,里面是一色的橘红色洋装,橘红色的毛衣,橘红色的昵裙,橘红色的靴子,脖子上还系着一条橘红与白色参织的毛线长围巾。志翔对于“颜色”原就有相当的“敏感”,这身打扮已带给他一份好“鲜明”的感觉。再望着那年轻的脸庞,圆圆的脸,秀眉朗目,挺直的小鼻梁,下面是张小小的嘴。东方女孩,脸上一向缺乏“棱角”,却比西方女孩“柔美”。他以一个雕塑家的心情,在“打量”这女孩的面颊轮廓,和那称得上“明媚”的眸子。而那女孩,原是挺大方的,却在他“锐利”的注视下瑟缩了。她把头一扬,小帽子歪到一边,露出剪得短短的头发,她的身子侧开了。转向在一边看另一件雕刻品的中年夫妇显然也是纯粹的中国人!
“他们知道你撒谎,还让你跟我一起玩吗?不怕我是坏人,把你拐跑?”
这是个星期天,已经十二月了,天气很冷,阳光却很好。一早,志翔就到了博尔盖泽别墅——也就是博尔盖泽博物馆,这别墅位于博尔盖泽公园里,因为有拿破仑妹妹波莉娜·博尔盖泽裸像而闻名。志翔却不是为了这裸像而来,他是为了贝尼尼的另一件作品:掳拐。
笑完了,志翔望着丹荔。自从来罗马之后,他似乎从没有这样放怀一笑过。丹荔那对灵敏的眼珠在他面前闪动,围巾在迎面而来的寒风中飘荡,她那年轻的面庞,映着阳光,显得红润而光洁。志翔有些迷惑了。
是吗?爱情会真的突然来临吗?爱情会从天而降吗?爱情是挡也挡不掉的吗?无论如何,这一天,在志翔的生命史上,却是个神奇的日子!
“你预备在罗马住多久?”
“慢慢来吧!”志远却充满了信心,他又亲昵地去揉志翔的头发了。“你全心都在学业上倒是真的,但是,不管你有情绪交女朋友,还是没情绪交女朋友,当爱情真正来临的那一天,你会挡也挡不掉的!”
在异国听到中国话,已经使志翔精神一振,何况这声音如此清脆动人!他本能地抬起头来,顿时,他觉得眼前一亮,那“掳拐”旁边,已经多出了另一件活生生的艺术品!一对灵活的、黑亮的眸子,正从“掳拐”上移到他的脸上来,好奇地、大胆地、肆无忌惮地望着他。
“拐跑?你试试看!”她扬扬眉,睁大眼睛,满脸的俏皮相,浑身都绽放着青春的气息。“我爸爸和妈妈都很开明,他们知道把我管得越紧越不好。何况,我跟爸爸说,如果他不让我跟你一起去玩,他就得陪我去逛博物馆,包括圣彼得博物馆、圣保罗博物馆、圣玛丽亚博物馆、圣方达博物馆、马丁路德博物馆……他一听头都炸了,慌忙说:你去吧去吧!让那个呆子陪你去逛这些博物馆吧!”
“爸爸!妈!快来看这个!一个大力士抱着个好美好美的女孩子!”
志翔怔了怔。
十二月不是游览季节,博尔盖泽别墅中游客稀少。志翔专心在自己的工作里,对于别的游客也漠不关心。可是,忽然间,他耳中传进了一声清脆的、像银铃般悦耳的、女性的声音,用标准的“国语”在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