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4 / 4页)
接下来的生活,是忙碌和奋斗堆积起来的。对志远来说,是发疯般地工作,加班再加班,在营造厂中,他从挑土到搬砖,从开卡车到扛石块,只要他能做的,他全做!歌剧院从十一月到三月,是一连串大型剧的演出,也是歌剧的旺季,他更忙了。忙于搭景,忙于整理剧院,忙于挂招牌……他永不休假,永不喘息,工作得像一只架着轭的牛。
“哥哥,别工作得太苦!”
一辆马车缓缓地驶到他们的面前,那意大利车夫用不熟练的英语招呼他们,问他们要不要坐马车环游博尔盖泽公园?丹荔立即兴奋了,毫无考虑地就往马车上跳,志翔一把拖住她,问那车夫:
“哥哥,别忘了吃早餐!”
“多少钱?”
而志翔呢,每天清晨醒来,他就会面对着哥哥那张熟睡的、憔悴的、消瘦的脸庞看上好久好久,然后悄悄地披衣下床,去烧上一壶咖啡,让它保温在那儿,再把面包放进烤面包器里,煮好两个连壳蛋,削好一盘苹果,都放在餐桌上,另外再留下一张纸条:
忆华!志远总是念念不忘地撮合他和忆华,他却很难去告诉哥哥,他与忆华虽然越来越亲密,却绝没有志远所希望的那种感情。很奇怪,忆华细致而温存,安详而恬静,虽称不上天仙美女,也是楚楚动人的。但是,她就是无法燃起志翔心里的火苗。他也曾对志远坦白地谈过:
“第二天!”
“书呆子,用功之余,别忘了终身大事!”
“还有六天?”
“夜凉如水,可在忆华家烤烤火。”
“三千里拉!”
志远深夜做完工回家,常看到客厅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速写,和一个个雕塑的粗坯,而志翔则倦极地仰躺在地板上睡着了,手里还紧握着雕刻刀或是炭笔。每当这种时候,志远会站在那儿,对志翔怜惜地看上好几分钟,才轻轻地摇醒他,唤他去床上睡觉。
这是敲竹杠!志翔心里明白,他口袋里一共只有六千里拉,还是早上志远硬塞给他的:“晚上请忆华去看场电影,别老是待在家里清谈!”他想讲价,可是,丹荔已用困惑的眼光望着他。他那男性的自尊封住了他的口,他拉着丹荔跳上了车子。
对志翔来说,是疯狂地吞咽着知识,疯狂地学习,疯狂地绘画……当冬季的第一道寒流来临的时候,志翔已迷惑于雕塑,只有在欧洲,你才知道什么叫“雕塑”!他学习雕塑,观摩别人的作品,每个周末和星期天,他背着画架,到一个又一个郊外别墅,去绘下每个雕塑的特点,人像、神像、战士、马匹……绘满了几百几千张纸。家里,也开始堆满了塑像的原料,和他那些未完成的雕塑品。
车夫一拉马缰,马蹄得得,清脆地敲在那石板路上,像一支乐曲。丹荔愉快地笑着,那爽朗天真的笑声,像另一支乐曲。志翔抛开了心中那微微的犯罪感,一心一意地陶醉在这两支乐曲声中了。
“唔!”
“明天周末,何不带忆华出去写生?”
“看过《罗马假日》那个电影吗?”
志翔下课回家,也常看到志远留下的纸条:
“我不是公主!”她笑着,“你也不是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