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4 / 4页)
“我有礼物送给你,志翔。”
“不,不!”他慌忙地说,“我听到你在说梦话!”
“礼物?”他困惑地。
“哥,是不是胃又痛了?”
志远微微地推开房门,他望进去,一个女孩背对着门站在那儿,她慢慢地回过头来,悄然地、含羞地、带泪又带笑地抬起了睫毛……
“是吗?”他低沉地问,深深地望着她。“迟早有一天,你也要叫我哥哥的,是不是?”
“听说,你的教授把你那个《少女与马》的铜雕,拿去参加今年的秋季沙龙了,是吗?”
她张口结舌,愕然地望着他,泪珠还在睫毛上轻颤,但是,脸庞上已经闪耀着光彩。他对她点点头,语重心长地说了句:
志远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悄悄地望着他。
“我一直在鼓励他向上,但是,我治不好他的忧郁症。丹荔,你愿意帮助我吗?”
这种难以再入睡的时光里,他会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那烟味弥漫在屋内,终于弄醒了志翔。志翔坐起身子,伸手开了灯,惊愕而担忧地望向他:
“小荔子!”他大叫,冲了进去。
于是,志翔又恢复了上课,又在素描、油画、水彩和雕塑中度着日子,他把生活尽量弄得忙碌,他选修了许许多多的学分,本来要用两年才修得完的学分,他集中在一年内全选了。只有忙,可以使他忘记丹荔,只有画和雕塑,可以稍稍医治那内心深处的痛楚。但是,即使这样,他仍然消瘦了,憔悴了,脸颊上,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和笑痕。深夜,志远常被他的辗转反侧所惊醒,睁开眼睛,志远听着他的朦胧呓语。于是,志远坐起来,燃上一支烟,这些日子,志远常被胃痛所困扰,夜里也是很难熟睡的。他吸着烟,注视着夜色里的志翔,在窗口所透入的、微弱的灯光下,志翔那张睡不安稳的脸显得那么苦恼,那么孤独,这会刺激了志远的神经,使他默默地出起神来。他已经拥有了忆华,他将用什么去填补志翔心灵上的空虚?这样想着,他那内疚的情绪就又涌了上来,折腾着他,折磨着他,折腾得他的胃都翻搅了起来。
志远一把拉上了房门,听着门里一片似哭似笑的叫闹声。他轻快地跳下那咯吱发响的楼梯,眼眶发热,喉咙发痒,心里在唱着歌。他决定请一晚假不上班,他要去找忆华,和忆华共享一次罗马的黄昏。
“梦到……”他犹豫了一下。“梦到很多很多人,很多很多事,梦里的影子总是重叠着,交叉着出现的。梦到爸爸、妈妈,梦到我们小时候,梦到高伯伯和忆华,梦到我的教授和雕刻,梦到……”他的声音低了,咽下去了,他眼前浮起丹荔的眼睛,热烈、愤恨、恼怒而疯狂地盯着他,他猝然闭上了眼睛。
她发出一声悲喜交集的低喊,就迅速地回过头去,背对着志远,把整个面颊都埋到手心里去了。
“梦到什么?”
于是,这天志翔下课回来,发现志远正在门口等他。
“是吗?”志翔倒回枕上,仰躺着,把手指交叉着枕在脑后,他深思地看着天花板。“是的,我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