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4 / 4页）

“李医生有心事。”

说完，她一推门，也走了。

朱珠说：

糟！他想。她们都误会到什么地方去了？碰上女人，你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到明天，小田小魏都会知道了！大家一定盛传他有艳遇了。他这个医生，和护士间本就没上没下，大家都像一家人，这一下，够他受了！

每天早上八时，病人、咳嗽、听筒、血压计、注射、开药、听病人诉苦……一直到晚上十一时关门为止，生活就像轮子般旋转过去，轮子上每个花纹都是固定的，转来转去都看到同样的纹路。重复。就是这两个字，生活是重复的，每天重演一些昨天的事情，而你却必须以今天的我去面对，这是多么烦腻的生活！

“唔，”他应着，“不一定。”

她挥挥手，翩然地一转身，推开玻璃门，放进一屋子的冷风，然后，她就走入那张由雨雾和夜色交织的大网里面去了。

周末和星期天，诊所休诊。照例，他都会开车回台中，去探视一直住在台中的父母和弟妹。父亲在台中政府工作，妹妹慕华嫁了台中的一位中学教员方之昆，弟弟慕尧在中大当讲师。除了慕唐，一家都在公教机关，每次回去，听的也总是那些谈话。母亲最关心的，是他怎么还不结婚，一样的话题，永远的重复。

李慕唐兀自站着，直到朱珠拿了手提包下班，她经过他身边，把手提包摔向肩后，那长带子的手提包在他身上撞了一下，他惊醒过来，朱珠对他抛下了一个微笑：

“那么，是情绪低潮。”朱珠一边抄写病历卡，一边看他。“周末，你要回台中吗？”

至于那位冰儿小姐，她最大的后遗症，应该还是她那位徐世楚吧！他懒懒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懒懒地看着窗外的雨雾，这才觉得，真正害了后遗症的，恐怕是他这个医生本人呢！

事后，李慕唐常想，他对平淡生活的厌倦，就是从那个晚上开始的。

“再见，李慕唐诊所郊游队！”

“有心事？怎会？”他泛泛地应着。

她推开大门，也消失在雨雾里了。雅珮第二个从他身边擦过，回头对他挑了挑眉毛。

是吗？他凝视朱珠，圆圆的小脸蛋，淡淡的眉毛，齐耳的短发，永远整洁的护士衣。白，护士衣就是护士衣，永远的白，永远的重复，永远的单调。

“没关系，”她安慰似的说，“朱珠家里那口鱼池，在那儿已经搁了几十年，你什么时候都可以去。至于病人害了后遗症，这是非常非常麻烦的事儿，你不把她治好，说不定会闹出人命官司！你还是治病要紧！别管那口鱼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