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2 / 7页)
门内静了静,接着纸门“哗”地拉开,雅真伸出头来,疑惑而不信任地问:
“你和我一起去,好吗?”可欣说,如果有母亲在,就不至于十分尴尬了。
“好了,阿珠,现在只有你来帮忙了。首先去叫一部车,然后把房门锁好,送我去台大医院——”她的冷静没有维持太久,痛苦的浪潮涌上来,涌上来,涌上来……拉扯她,撕裂她,揉碎她……她的手抓住了沙发的靠背,徒劳地把身子吊在半空,一声恐怖的呼号从她唇中迸裂出来:“啊——”而这声呼号却吓得阿珠用手蒙住耳朵,逃进了院子里。“啊——”湘怡仍然叫着,一种垂死的挣扎和呼号。“我不行了,嘉文!嘉文!嘉——文!啊——”
“好吧,是该去一去。见着了——你杜伯伯,告诉他我问候他,不去辞行了。还有嘉文嘉龄和湘怡。”
阿珠在院子里发抖,几乎要哭出来,既不放心丢下湘怡一人去叫车,又不敢不去叫车。正在手足失措的当儿,门铃响了,她冲到门边去开门,有种被解救的感觉。门外,是出乎意料的可欣。阿珠张着嘴,怔了一秒钟,接着就如逢大赦地叫了起来:
“杜伯伯家。”雅真机械化地重复了一句,用一种古怪的神色看着可欣,然后吞吞吐吐地说:
走出家门,她回头看看,雅真还若有所思地站在房门口,纪远却在窗前喷着烟圈。她对他们挥挥手,置身在阳光下的大街上了。这又是冬天了,满街都挂着五彩缤纷的耶诞卡,和金光闪烁的星星和彩球。她慢慢地走过那些商店,注视着应景的各种商品,手杖糖、松果、耶诞树和耶诞礼物的彩纸及减价广告。多快!又要过圣诞节了,三年前的圣诞节还历历在目,嘉文家里的舞会,她细心的布置,耶诞树下的礼物包,和那个满身泥泞、从山上下来的纪远!造物弄人,世事变迁,她不能不感慨万千了。
阿珠吓得瞪大了眼睛,手脚都发软,捧着本电话号码簿,哆哆嗦嗦地翻,翻了半天也翻不着,急得湘怡拼命催促,好半天,阿珠才恍然大悟地喊:
“那么,我去了。”
“太太,董事长的名字叫什么?我不会査这个簿子呀!”
可欣困惑地看看母亲,就点点头说:
“啊呀,唐小姐,你来得刚好,快快,我们太太要生了,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快!快!”
“当然就是杜伯伯家嘛!”
“怎么回事呀?”可欣愕然地问。回答可欣的,是湘怡一声抖肠挖肝的惨叫。这使可欣毫不迟疑地就直冲进客厅里。湘怡面白如土,整个身子都吊在沙发扶手上,冷汗大粒大粒地从眉心跌下,嘴唇已被咬破了。可欣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用手抱着湘怡的头,她摇撼着她说:
“杜家?哪一个杜家?”
“湘怡,我来了,湘怡,别害怕!”回过头去,她对阿珠说,“这个家里的人呢?老爷、少爷和小姐呢?”
“哎——”湘怡拉长了声音叫,心中更乱成一团。好在那阵痛楚又减弱了,过去了,抢过电话号码簿,她翻到了号码,用不稳的手拨着电话,心中暗暗在祈祷,让我找到杜沂和嘉文,让痛楚慢一点袭来,孩子,忍耐点,让我找到你的爸爸!电话拨通了,对方的话却更令人泄气:
“不!”
“董事长吗?他不在!杜经理?不,不知道。晚饭?董事长打电话回来说不回家吃饭了。在哪儿?我也不知道,不,都不知道……”
雅真愣了愣,立即和纪远一般,冲口而出地说:
听筒从她手中滑下去,她倚着沙发,软弱、乏力、懊丧、难过、恐惧——各种情绪纷至沓来。这是一个女人在一生中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最害怕孤独的时候。腹部肌肉的紧缩使她知道另一阵痛楚又要来了,而现实的情况提醒她,没有多余的时间用来等待,她必须靠自己的力量了,咬住牙关,她勉强维持冷静,因为阿珠看来比她更恐惧和慌乱。她静静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