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5 / 6页)
“但是,雅真,这么些年来,我并没有忘记你。”
她抬起头来,是正准备出门的嘉龄。她穿着一件浅蓝色的洋装,白色大翻领,再配上一条白色的宽腰带,看起来清爽宜人。站在冬青树夹道的浓荫之中,撑着一把蓝绸子的阳伞,亭亭玉立。整个花园、阳伞和嘉龄加起来,是个完整的“夏天”。伞面上闪烁着夏日的阳光,裙褶上散发着夏日的生趣,还有那张年轻的脸庞,和夏天一般热,一般明朗。这个少女是诱人的,相信没有人能不为所动。可是,纪远呢?他让这个少女从他手中滑过去,却抓住了可欣。可欣,属于“灵”的,嘉龄,属于“质”的,完全不同的两种典型。但是,纪远是属于“灵”与“质”合而为一的,为什么他会选择可欣而放弃嘉龄?湘怡愣愣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女,不禁又看呆了。
“我——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她和纪远结婚了!”
“我在问你,你肯不肯嫁给我?”
湘怡凝视着嘉龄,多么复杂的感情关系!告诉她,看看妹妹如何反应,或者可以测知哥哥的心情。不过,这兄妹二人的个性是不同的,嘉龄比嘉文洒脱得多。
雅真呆住了,张嘴结舌,她无言以答。
“你说——你并不想到美国去。”
“是的,对可欣。”阳光隐没了,夏天从伞面上流去。
“是的,那儿人地生疏,生活一定不会习惯。”雅真轻声地说。
“有时他也会甘愿投进束缚里去。”
“我说——我说——”杜沂结舌地说着,“你——能不能不去?”“怎么呢?”雅真凝视着杜沂。
“你好像有心事,”嘉龄转动着伞柄,伞上的钢条在地上投下更多的光与影,灿烂的阳光在伞面上喜悦地流转,“为什么?为了哥哥吗?”“不是,”湘怡摇摇头,“真的没什么,只是今早接到可欣一封信。”“可欣?”嘉龄怔了怔,不再转动伞柄,阳光停在伞面上,“她怎样?她好吗?”
“我们都经过许多变故和一大段人生,生命里最美好的那一段时间已经糊里糊涂地度过去了,现在,儿女都已长成,也都获得他们自己的幸福和归宿,剩下我们这对老人,为什么不结合起来享受剩余的一些时光呢?”杜沂滔滔不绝地说。
“噢,”湘怡好不容易才回过神,从草地上站起身来,她有些讪讪然,“没什么,你那么漂亮,我看得太出神了。”
“我——我——”雅真语无伦次,“我不知道,你——你使我太意外,我不能决定——”
“嗨!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嘉龄嚷着说,“中了暑吗?”
“我以为他们不会结婚,纪远是不要婚姻的。他怕一切形式和束缚。”
“你看,我们曾经希望下一辈联婚,但是失败了,”杜沂的舌头忽然灵活起来,许多话不经思索地从他舌尖源源滚出,“我刚刚才想起来,我们希望下一辈联婚,不外乎因为我们自己的失意,多年以前,我们虽没有私订终身,也总是心有灵犀。那么,我们何不现在来完成以前的愿望呢?”
“你以为什么?”
雅真惊愕地张大了眼睛。
“什么?和纪远?”嘉龄瞪大眼睛,半天才透出一口气,“他们终于结婚了!我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