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5 / 5页)
戴上帽子,我对幽篁小筑再看了最后一眼,这幢农村的小屋,有我的初恋、我的眼泪、我的欢乐,和我的悲哀。现在,我走了,带去的只是满怀愁苦。
他跑得非常之快,原野上凹凸不平,没有多久,我已气喘不已,但他的脚步丝毫都不放松,反而步步加快,我踉跑跄着,挣扎着,喘着气喊:
我迈开步子,踏上了一段漫漫长途。
“是么?”我傻傻地望着他。
我们跑进了树林,荆棘刺伤了我的手臂,树枝勾破了我的衣服,他紧抓住我的手,发狂地向前奔跑,我跟不上他的步子,数度跌倒又爬起来,我的头发昏,喉咙干燥,被他紧握的手每个骨节都在痛楚。一根藤蔓绊住了我的脚,使我整个身子冲出去,再跌倒下来,我的手臂擦在一株树干上,痛楚使我放声尖叫,他停住,喘息地望着我。
“是的,”他点点头,“你比刚来的时候,已经长大了很多,你还会再长大的。”
“你非去不可!”他喊。
我也点了点头,似乎是懂了。低低地说了声再见,我离开了他,回到了我的房间里。
“咏薇,够你受的了!”
“你想威胁她,我知道!”我发着抖,他眼睛中有一抹狂野的光。“你想让她害怕,使她不敢说出来!我明白了,她怕你,所以不敢说出你的名字!你现在又想威胁她,叫她另外说出一个人来……”
我冲向他,把头仆在他的胸前,低低地哭了起来,一面哭,一面说:
“你一定要去!”他也大喊,“我会把绿绿捉来,她凭什么不肯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我要把她吊起来,审问出事情的真相!”
“韦白,为什么人生这样苦呀!”
“我不去!”我喊。
我立即收拾我的东西,我只带了那顶蓝帽子和几件换洗衣服,留了一张简单的纸条,在曙色里离开了幽篁小筑。
“去找绿绿!”他也跑得气喘吁吁,“去找他们理论!”
我将徒步到埔里,然后搭车去台中。
“你带我到哪里去?我不去!”
“我根本不要去!”我大喊,“你放开我!”
他用手揽住了我,轻抚着我的头发,像个慈父般拍着我的背脊。这个我崇拜过,敬爱过,甚至几乎爱上了的男人,这时我对他所有的感情,都综合汇集成一种最单纯的、最诚挚的孺慕之情。以后,我什么时候再会见到他?我不知道。但几个月来,他对我助益良深。捧起我带泪的脸,他低低地说:
“好了!咏薇,”他把我拉起来。黑暗的树林内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他被痛苦燃烧着的眼睛。“你要跟我去弄清楚这件事!我们走!”
“咏薇,生命就是这样,昆虫每蜕变一次要受一次苦,而成长就在这种痛苦之中。”
“你发疯了!”我喊着,坐在地下,用手蒙住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