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6 / 6页）

在晚餐的桌子上，江雨薇再度看到了耿克毅。因为耿克毅上下楼不太方便，这餐桌是设在二楼的大厅中的。厅上的灯几乎完全亮着，经过特别设计的灯光一点也不刺目，相反地，却显得静谧而温柔。在这水红色的光线下，老人的脸色看起来也比医院中好多了，他面颊红润，而精神奕奕。

“在你这年龄，不分男女，都爱做梦。这是做梦的年龄，当我像你这样年轻时，我也爱做梦。”

“不，耿先生，”她由衷地说，“他不是你的仇人，他绝不是。”

“做梦？”江雨薇淡淡一笑，“你怎么知道我是爱做梦的那种女孩子？”

“你指若尘？”

“像你这样的女孩子，是该有个好好的环境，让你来看书，及做梦的。”老人温和地说，打量着江雨薇，她已经换掉了那件讨厌的护士衣，现在，她穿的是件套头局领的黑色毛衣，和一条红色的长裤。衣服是陈旧的，样子也不时髦了，但，却依然美妙地衬托出她那年轻而匀称的身段。

“我是从不喝酒的。”

江雨薇呆呆地看着老人。

“帮帮忙，这只是葡萄酒呀！”老人说，“暂时忘掉你特别护士的身份吧！来，为了欢迎你，为了祝贺我还没死，为了——预祝你的未来，干了这杯！”

“对了，”她说，“这就是若尘再也不愿回来的真正原因，他太骄傲了，他太自负了，他受不起这么重的打击，他心爱的女人欺骗了他，而你又早把事情料中，他无法回来再面对你，尤其，要面对你的骄傲。”

“现在，你该可以喘口气了，”老人深思地望着她，拿起一瓶红酒，注满了她面前的一个高脚的小玻璃杯，“只要我活得长一点，你的薪水就拿得久一点，不是吗？来，让我们为了我的‘长寿’喝一杯吧！”“不行！”江雨薇阻止地说，“你不能喝酒！”

“是的，”江雨薇扶他躺下来，取了一粒镇定剂，她服侍他吃下去。“你们所需要的，只是彼此收敛一下自己的骄傲，我有预感，他将归来。”

“对我而言，那是太豪华了！”江雨薇由衷地说，想着那柔软的床，那漂亮的梳妆台，以及那专用的洗手间，“我一生从未住过如此奢华的房子，即使是在我父亲尚未破产时，我也没住过。”

“是吗？”老人眩惑地问。

“你喜欢你的房间吗？雨薇？”他问。

“如果他再回来了，请帮你自己一个忙，别再将他赶走！”她退回房门口，“好了，明天见，耿先生。”她走出了老人的房间，慢吞吞地回到自己的房里。脑中昏昏乱乱的，充满了老人和若尘的名字。躺在床上，她望着屋顶的吊灯，知道自己将有一个无眠的夜。

耿克毅一瞬也不瞬地盯着江雨薇。

“哎，我想我是太忙了，忙得没有时间来做梦了！这些年来，我唯一的梦想，只是如何让两个弟弟吃饱，如何能按期缴出他们的学费。”

“你说的不错，”他点点头，“我和他，我们都太骄傲了，都太自负了，我们都说过太绝情的话，因此，我们再也不能相容了。”他凄然一笑，“好了，今晚，你听到了一个富豪的家庭丑史，如果你有心从事写作，这倒是一个很好的小说资料。一个父亲，他有三个儿子，同时，也有三个仇人！”

江雨薇的眼睛暗淡了一下。

江雨薇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