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1 / 4页)
她握紧了这张纸条,仰躺到床上,从她躺着的位置,她可以看到窗外天空的一角,有颗星星高高地挂在那儿,对她一闪一闪地亮着。她听得到自己的心跳,那样沉重地,规律地,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胸腔。她闭了闭眼睛,浑身散放着的热流把全身都弄得热烘烘的。她再张开眼睛,那星光仍然在对她闪亮。有光,有热,有心痛,有狂欢,有期待,有担优……这是什么症象?天!这是什么症象?她陡地跳了起来,望着床头的那架电话机。风雨园中每个房间都有电话,而且像旅社的电话般能直接拨到别的房间里。她瞪视着那电话机,然后,她抓起听筒,拨到隔壁的房间里。
夜深露重,月移风动,初夏的夜,别有一种幽静与神秘的意味。她轻叹了一声,站起身来,拂了拂长发,慢慢地走进屋里去了。
耿若尘几乎是立刻就拿起了听筒。
她跌坐了下来,用手托着下巴,呆呆地沉思起来。好在,一切都快过去了,好在,老人死后,她将永远逃开风雨园,也逃开这园里的一切!尤其,逃开那阴魂不散的耿若尘!那在这几个月里不断缠扰着她的耿若尘!是的,逃开!逃开!逃开!她想着,觉得面颊上湿漉漉的,她用手摸了摸,天啊!她为什么竟会流泪呢?为了这段不成型的感情吗?为了那若即若离,似近似远的耿若尘吗?不害羞啊!江雨薇!
斜风到晓穿朱户,
扑花蝴蝶杳无踪,又做一场春梦!
问君知否此时情,
池面风翻弱絮,树头雨褪嫣红,
只恐梦魂别处住,
老人入睡以后,她走进了书房。她在书房中停留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因为,她知道,耿若尘每晚都要在书房中小坐片刻。在她的潜意识里,是否要等待耿若尘,她自己也不知道。但,无论如何,耿若尘没到书房里来。夜深了,她叹口气,拿了一本《双珠记》走出书房。又情不自禁地去看看耿若尘的房门,门关着,灯也灭了。她再叹口气,走进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一早,耿若尘就出去了,留给江雨薇一天等待的日子。黄昏时分,他从外面回来,立刻和老人谈到工厂里的业务,他似乎发现工厂的账务方面有什么问题,他们父子一直用些商业术语在讨论着。江雨薇对商业没有兴趣,可是,耿若尘对她似乎也没兴趣,因为他整晚都没有面对过她,他不和她谈话,也不提起昨晚的玫瑰与小诗,他仿佛把那件事已经整个忘得干干净净了。这刺伤了雨薇,刺痛了她。于是,她沉默了,整个晚上,她几乎什么话都没有说。
触目所及,又是一枝新鲜的红玫瑰!她奔过去,拿起那瓶玫瑰,同样的,底下压着一张纸条:
于是,这晚,当她睡着之后,她梦到了耿若尘: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他拥住了她,把她的头紧抱在胸口,在她耳边反复低语:“眼前无处说相思,要说除非梦里。”
明知相思无用处,
她走到书桌前面,触目所及,是一个细颈的、瘦长的白瓷花瓶,这花瓶是那书房内的陈列品之一,据说是一件珍贵的艺术品!白瓷上有着描金的花纹。如今,这艺术品就放在她的桌上,里面插着一枝长茎的红玫瑰。在那静幽幽的灯光下,这红玫瑰以一份潇洒而又倨傲的姿态,自顾自地绽放着。天!这是什么呢?谁做的?她走过去,拿起瓶子来,玫瑰的幽香绕鼻而来,花瓣上的露珠犹在,这是刚从花园中采下来的了。她把玫瑰送到鼻端去轻嗅了一下,这才发现花瓶下竟压着一张纸条,拿起纸条,她立即认出是那个浪子——耿若尘的笔迹,题着一阕词:
无言可诉一片心,
一屋子的静谧。
唯祝好梦皆无数!
大厅中还亮着灯,是耿若尘特地为她开着的吧?她把灯关了,拾级上楼。楼上走廊中的灯也开着,也是他留的吗?她望望耿若尘的房间,门缝中已无灯光,睡着了吗?若尘,祝你好梦!她打开自己的房门,走了进去。
她吸了口气,把纸条连续念了四五遍,然后压在胸口上。要命啊!那个耿若尘!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无奈难解相思苦,
眼前无处说相思,要说除非梦里。
有情又似无情时,
便是一成去了,不成没个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