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4 / 6页）

晓霜笑得滚倒在床上去了。

“当然有啦，”他强辩地说，“例如临安的临，丘陵的陵，麒麟的麟，甘霖的霖……”

“老四，”江淮忍耐地说，“你到底在做什么？你在开舞会吗？你喝了酒，是不是？”

“除了树林的林以外，还有什么姓也发林字的音？”

他看向晓霜，她停止跳舞，笑吟吟地望着他，她的眼睛是暗夜里的星光，她的脸红得像酒，嘴唇像浸在酒里的樱桃。

“你怎么知道？”她问。

“大哥，”他抱歉地说，“我今晚有事，我无法来台北！我……我……我要准备英国文学史！”

“你让它去！它不会跑丢的！”

“老四，”江淮清清楚楚地说，“你还是老毛病，一撒谎就犯口吃！”

他们又跳舞，又笑，又叫，又闹……忽然间，电话铃响了起来，她自顾自地舞着，一面舞，一面说：

“不告诉你。”他学她的语气说。

“有电话！我听到铃声！”

“你——”她瞪圆了眼睛，鼓着腮帮子，接着，就熬不住“噗”的一声笑了。“你很会胡说八道，”她说，“你叫什么名字？”

是的，有电话。江浩满屋子找着，找不到电话机在什么地方。林晓霜又跟他闹着，他走到哪儿，她就舞到哪儿，她舞得满头乱发蓬松，眼光清波欲流。面对这样一张年轻的、娇艳的、充满活力与生气的面孔，他真的心神俱醉了。好不容易，他在床上的棉被堆里找到了电话机，拿起听筒，对面就传来江淮忍耐的、低沉的、亲切的声音：

“哦，你在鬼扯！”她说，“我不告诉你！”她跺了一下脚，这一跺，她手里的雪球就，溜溜地滑了下去，落在地上。立刻，那小东西撒开腿，就飞快地在林中奔窜起来，它追松果，追树叶，追小麻雀，追得不亦乐乎。她大急，要去追雪球，他阻止了她。

小雪球不知怎的发现了江浩手里的电线，扑过来，它又把电线当成了假想敌人，开始又抓又咬又叫。江浩手忙脚乱地从雪球嘴里抢电线，晓霜在一边笑弯了腰。江浩一面推开小雪球，一面嚷着：

“你别听我鬼扯！你叫林什么？”

“大哥，你知道就好……滚开！小雪球！噢……大哥，我不是跟你说话……小雪球，混蛋！噢……大哥，我没骂你呀！我是在和一只小狗说话……哦，我很好，没生病，没发烧，绝不骗你……要命！雪球……”

“有人姓麒麟的麟吗？”她的眼睛睁得好大好大，里面盛满了惊奇和天真，她这种单纯的、信以为真的态度使他汗颜了，他笑了起来：

“因为……”他为之语塞，就笑着说，“它认了我当主人哩！”

“老四，你在搞什么鬼？这么久才接电话？”

“那它刚刚怎么跑到你怀里去了？”

“噢，大哥！”他兴奋地喊，“对不起，我正在跳舞……什么？你听不见吗？什么？要我进城跟你一起吃晚饭？等一等……”

“狗都会认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