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5 / 6页）

他看看她。

那女孩站住了，睁大眼睛对他望着，脸上有股未谙世故的天真。

“你没有兄弟姐妹？”

“喂喂，”他被骂得莫名其妙，怒火就直往脑子里冲，他大声地打断了她。“你怎么这样不讲理？谁偷了你的狗？我不过看它好玩，抱起来玩玩而已！谁认得你的煤球炭球笨球混球？”

她跳起身，笑着躲往了屋角。

“不告诉你！”她说，抱着她的雪球，往树林里面走去。

“噢，大哥，没有，大哥，不是，大哥……”她学着他的声音，“你有个好哥哥啊！”

她扬起下巴，挺神气地转开了头。

“是的，”他沉静了一下，脸色郑重了。“我有个最好的哥哥！他帮我缴学费，照顾全家的生活，给我买唱机，让我生活得像个王子！”

“没有，大哥，我一滴酒都没沾，也没开舞会……雪球！你这个混账东西，你怎么咬起我的鼻子来了！晓霜，你还不管它，你故意让它跟我闹……哎哟！要命……”

她顿时笑了。笑得好开心，好明朗，好坦率，她折回到他身边来，笑嘻嘻地问：

“老四，”江淮叹了口气，“你生活得怎么样？你开心吗？听你的声音，虽然很失常，但是最起码，你好像很兴奋……”

“哦？”他有份意外的惊喜，仓促中，想赶快抓一句话来说，免得她溜了。就很快地接了句，“树林的林吗？”

“我开心，开心极了！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江浩慌忙说，“好了，大哥！我再打给你，要不然，我的鼻子不保！”

“你叫什么名字？”他单刀直人地问。

她叹了口气。

看她说得认真，他的怒气飞走了，想笑。到这时候，他才定睛来打量眼前这个女孩：短短的头发，额前有一排刘海，把眉毛都遮住了，刘海下，是一对骨溜滚圆的眼睛，乌黑的眼珠又圆又大，倒有些像那只“雪球”。红扑扑的面颊，红滟滟的嘴唇，小巧而微挺的鼻梁……好漂亮的一张脸，好年轻的一张脸！他再看她的打扮，一件宽腰身的、鲜红的套头毛衣，翻着兔毛领子，一条牛仔裤，卷起了裤管，一直卷到膝盖以上，脚上，是一双红色的长统马靴。脖子上和胸前，挂着一大堆小饰物，有辣椒、鸡心、钥匙，还有一把刀片！好时髦！好帅！好野！好漂亮！他——深吸了口气，就不知不觉地微笑了起来。

“这种幸福，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

“我只有煤球雪球，没有养过笨球混球。”她一本正经地说。“也没有炭球。”

“我姓林。”她轻声地说。

挂断了电话，他望着晓霜。

忽然，她站住了，回过头来，看着他。她唇边有个很调皮的、很妩媚的、很动人的笑容。

“你这个坏蛋！”他大叫，“你叫雪球来咬我鼻子，我跟你算账！”

他斜靠在一株松树上，望着她的背影，微笑不语。今天的阳光太好，今天的白云太好，今天的风太好，今天的树林太好这么美好的下午，碰碰钉子也不算什么。他注视着那红色的背影，她已经快隐进松林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