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3 / 6页)
“什么事?”她诧异地。
“我想,”友岚关好车门,把头伸出车窗,对兆培说,“我会想办法治好她的忧郁症!”
“友岚,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
他打开车门,叫了一声:
“我只希望,”友岚一语双关地说,“我对你的‘好’,不会也变成你的负担!”
杂志社下班了,三三五五的男女职员结伴而出。他紧紧地盯着那大门,然后,他看到宛露了。低垂着头,她慢吞吞地走出杂志社,手里抱着一沓卷宗。数日不见,她轻飘得像一片云,一片无所归依的云。她那长长的睫毛是低俯着的,嘴唇紧紧地闭着,她看来心不在焉而失神落魄。
听出他话里的深意,她沉思了。
“别再让这件事烦恼你,宛露!你内心的不平衡,是必然的现象,但是,宛露!”他拉长了声音,慢吞吞地说,“你的可爱,你的聪明,你的智慧,你的洒脱,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甚至你的调皮和淘气,都不会因为你的身世而变质。何况,即使是舞女的女儿,也没什么可耻!舞女一样是人,一样有高尚的人格,你必须认清楚这点!再说,宛露,你是段立森的女儿,我爱你!你是舞女的女儿,我也爱你!你是贩夫走卒的女儿,我照样爱你!事实上,从小,我就知道你的身世,我何尝停止过爱你?所以,宛露,听我一句话,别再自卑,如果你知道你自己有多可爱,你就不会自卑了!”
她一语不发地坐进了车子,有股无所谓的、散漫的、迷惘的神情。怀里还紧抱着那沓卷宗,就好像一个寒冷的人紧抱着热水袋一般。他悄眼看她,从她手中取下了那沓稿件,放到后座去。她被动地让他拿走了手里的东西,双手就软软地垂在裙褶里了。她穿着件浅灰色的套头毛衣,深灰色的裙子……不再像个男孩子了,只是一抹灰色的、苍凉的影子。
宛露瞪视着友岚,泪珠在睫毛上轻颤。
“上来吧!”他温柔地说,那怜惜的感觉在他胸中扩大。
“哦,友岚!”她低低地喊,“你在安慰我!”
车子停在杂志社门口,他等待着,燃起了一支烟,他看看手表,还不到下班时间,他倚着车窗,不停地吞云吐雾,烟雾迷蒙在窗玻璃上。
牛排送来了,香味弥漫在空气里,那热气腾腾的牛排,仍在哧哧作响。友岚对宛露笑了笑,再拍了拍她的手,温柔地说:
友岚的车子冲了出去,开往大街,他向敦化北路开去,心里被一份朦胧的怜惜与酸涩所涨满了。他想着宛露,那爱笑的、无忧无虑的宛露,那跳跳蹦蹦、永远像个男孩一般的宛露,那稚气未除、童心未泯的宛露,那又调皮又淘气的宛露,那又惹人恨又惹人疼的宛露……她现在怎样了?突然揭穿的身世会带给她怎样的后果?噢,宛露,宛露,他心里低唤着:你是什么出身,有什么重要性?别傻了!宛露,只要你是你!
“你的‘随便’来了。如果你肯帮我做一件事,我会非常非常感激你。”
“别太有把握!”
“哦,是你!”她喃喃地说。
“是吗?”友岚盯着她问,“我并不是从今天起开始追求你的吧!我是吗?”
她似乎猛吃了一惊,慌张地抬起头来,像个受了惊吓的、迷失的小鸟。发现是他,她幽幽地透出一口气来:
宛露瞪视了他好一会儿,无言以答。他们彼此注视着,烛光在两人的眼光里跳动。然后,宛露终于把脸埋进了手心里,她的声音压抑地从掌心中飘了出来:
“宛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