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第6 / 6页）

这一整个暑假，佩吟都是轻飘飘的，昏沉沉的，而又忙碌得天昏地暗的。幸好家里请了阿巴桑来帮忙，因为她很少在家，服侍母亲的工作，也由阿巴桑代劳了不少。好在，这些日子来，韩太太的病情正处在“稳定状态”，有一大段时间，她没有很恶劣地发作了。而且，她自从佩吟跌倒在玻璃上受伤以后，心里也有一些明白了。毕竟母女连心，她对佩吟的折磨也暂时停止了。

她也紧贴着他，用她的全心灵，在体会着“幸福”，接纳着“幸福”，拥抱着“幸福”。

韩永修深深地凝视她，在沙发里坐了下来。握着茶杯，他慢吞吞地啜了一口茶，终于开口了：

“你不用改，”她轻轻摇头，她那小小的脑袋在他胸膛上转动着。“它们也很美。”

“爸爸！”她怯怯地喊了一声。

“什么东西也很美？”

韩永修背负着双手，兀自在房里踱着步子，他那充满智慧的眼睛里，带着一抹深思的神色。佩吟悄眼看着父亲，一时之间，颇有些担心，她不知道赵自耕和父亲到底谈了些什么。她很了解，父亲的个性相当孤介，而赵自耕却又一向就有些高傲，言辞又往往过于锋利。她真怕这两人的谈话并不投机。看父亲那样一脸的深思，一脸的郑重，她心想，完了！韩永修本来就认为赵自耕名声不好，现在一定更加深了他的恶感，假如父亲要自己和赵自耕断绝来往，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开始有些懊悔，当时自己实在不该避开的。

“哦！”佩吟睁大了眼睛，她也没想到，赵自耕会说做就做的。她注视着父亲，眼睛里有着关怀，有着担心，有着祈盼，有着紧张，还有着兴奋。

“你在干什么？”他轻抚着她的头发。

“不只拜见！”韩永修盯着女儿。“他很开门见山，他要求我允许他娶你！换言之，他是亲自来求亲了！”

“听你的心跳。”她悄悄笑着，“它跳得好美。”

“他一直说要来拜见爸爸。”她轻声说。

“你那些缺点！”

于是，韩永修明白了一件事，他必须和赵自耕好好地谈一次了。在他还没提出要谈话的要求之前，赵自耕却先来拜望韩永修了。于是，有一天晚上，在韩家那简陋的，由日式房子改建的小客厅内，赵自耕和韩永修就有了一次很密切的倾谈。那晚，佩吟是有意避了出去，她认为，这种谈话，她的在场可能会很尴尬。她跑到颂蘅家里去聊了一个晚上，当她回家时，夜色已深，赵自耕也已告辞回去了。

“是吗？”他惊叹地。

韩永修忽然发现，虽然季节已经往秋季迈进，而佩吟的身上、脸上、眉间、眼底、嘴角、衣襟上、袖子上，处处都带着春天的气息。春来了。他凝视着佩吟，一日比一日更深地发现，青春忽然间就回来了。喜悦、欢愉、满足和幸福像是青春的副产品，也随着佩吟的一举手，一投足之间，就抖落在那狭隘而简陋的小屋里了。

“是的。”她好轻好轻地说，声音柔美得像一支歌。“当你恋爱的时候，你一定要把对方的缺点一起爱进去，那才是真正的爱了！”他紧拥着她，眼眶更潮湿了。

“是吗？”他的眼眶有些儿潮湿，“从没有人这样说过，我不知道心跳也可以用‘美’字来形容。”

她有些困惑，说真的，她只认为赵自耕是来作“礼貌的拜访”，为未来的关系铺一条路。

“可以的。”她虔诚地说，“因为——这颗心是属于我的！我觉得它美，好美好美！”

“佩吟，你当然知道赵自耕是为什么来的了？”

“可是，”他感动地叹息。“我还有很多缺点，是不是？我霸道，自私，傲慢，不讲理……唉，佩吟，我会改，我答应你，我会改。为你而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