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1 / 5页)
“晓芙!”他诧异地看她,“你以为我会置她不顾吗?我说了,我要治好她!”
“记得吗?记得吗?”她仍然在诉说,面颊因兴奋而泛起红潮。“你第一次吻我,在校园里那棵老榕树下面,我紧张得不知所措,你没办法,把我搂在怀里,在我耳朵边悄悄说:‘我没想到你还这么纯,你连接吻都不会!’然后,你低低教我,我一羞,就跳跑了!你记得吗?记得吗?哦,飞帆,”她崇拜而热情地凝视他,“那是我的初吻!真的。”
他咬咬牙,把毛毯拉到她的下颏处,盖住了那瘦骨嶙峋的肩头。站起身来,他发现冠群夫妇都出来了,都若有所思地望着他。晓芙对他招招手,走到远处的窗前去。他跟了过去,冠群也跟了过去。
“是你!可是,你在恨我吧?我对不起你!”
“你预备怎么办?”冠群开门见山地问。
“是我!当然是我!”他会慌忙说。
他怜惜地再看了熟睡的微珊一眼。
晓芙立刻就开了门。
他看到她在梦中轻颠,她冷了。他想着,悄悄地走到晓芙卧室门前,敲了敲门。
“怎样?”她关怀地问。
飞帆一直等到微珊睡得很沉很沉了,他才轻轻把她的头放在沙发靠势上,把她的身子放平在沙发上。他站起身来,浑身酸痛,满心怜惜。他对她看了好一会儿。她睡在那儿,眼角已有皱纹,眉头轻锁……她睡得依然不稳吧?她那么瘦,那么小,那么枯萎,像一朵凋谢的郁金香。他心中蓦然紧缩而痛楚。微珊啊微珊?为谁花开?为谁花落?为谁春来,为谁春去?
“墟!”他低语。“她睡着了,有毛毯吗?”
“飞帆,是你吧?确实是你吧?”
“我要治好她!”他说。
这晚,微珊就一直念念叨叨地说着,说了笑,笑了又哭,哭完慌忙道歉,再笑,再说……随着时间的消失,她越来越有真实感了,越来越放松了。她敢触摸他,她敢主动地握他的手了,她甚至敢把那干枯的嘴唇印在他的手背上了。她失去的幸福和欢乐似乎像注射葡萄糖一般,在一点一滴地注进她生命里去。他说得很少,只要倾听她,心痛地凝视她,抚摸她的面颊,紧握她的手——给她力量。因为,有时,她会忽然定定地看着他,期期艾艾地说:
“怎么治?”晓芙插了进来。“飞帆,我必须提醒你,她身体上,只是衰弱而已,真正的病在内心里。飞帆,要治她,要杀她,可能都在你一念之间了!”
怎会忘记?怎能忘记?那纯洁的小女生,闭紧了嘴唇,紧张得浑身僵硬。哦,微珊!他注视着面前蓬着一头乱糟糟的短发,颞骨突出,憔悴而神经质的女人。微珊,我的微珊。她虽然这么消瘦了,她虽然这么憔悴了,她虽然不再美丽,不再青春,不再光芒四射了……她却依然记得往日的点点滴滴!想必,她那些被关在精神病院里的日子,就靠这些“回忆”来活着的!哦,微珊,她还是他的微珊!
这样折腾着,述说着,哭着,笑着,回忆着……终于,她弄得筋疲力竭。最后,她倚在他的手腕上,睡着了。他不敢动,怕惊醒了她。在他们这长长的谈话期中,电话铃响了许多次,都被晓芙和冠群在卧室里接听了。后来,大概晓芙怕电话声再惊扰他们,就干脆把电话开关拨进卧室,让他们安静地相聚。
“有。”她返身进去,拿了一床毛毯出来。飞帆把毛毯小心地盖在微珊身上,微珊蠕动了一下,喃喃地梦呓着:
她感激地双手合十,两眼紧闭,喃喃祈祷。然后,再飞快地睁开眼睛来,看他还在不在身边。
“我会笑,会为你笑。”
“我永远不会恨你,我从来不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