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3 / 4页)
“将军!”温布哈的家人仍在喊着。
“我就是出生在这样一个有上弦月的夜里,所以我的名字叫新月。我还有一个小名,叫月牙儿。家里,只有阿玛和额娘会叫我‘月牙儿’,可是,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会叫我月牙儿了!”她越说越心碎,“再也没有了!”
“你们是否还尊我为将军呢?是否还要听命于我呢?”努达海大声问。
“大家请听我一句话!”雁姬对温布哈的家人朗声说,“这种活人陪葬的事,请你们不要再做了,实在太不人道了!想想看,如果甘珠是你们自己的女儿,你们忍心让她陪葬吗?与其让她陪葬,不如给了我吧!算是咱们将军府向你们家买了个丫头,我愿意出五十两银子买下她来!好不好?”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他们回到了北京,王公大臣都奉旨在郊外迎接,端亲王的葬礼备极哀荣。葬礼之后,皇上和皇太后立刻召见了新月、克善和努达海。新月被封为“和硕格格”,努达海晋升为“内大臣”。克善年幼,皇上决定待他长成后再加封号。皇太后见姐弟二人,相依为命的样子,十分动容。沉吟着说:
“可是……”温布哈的妻子仍然不肯放手,“她是温布哈生前的宠姬,既然得宠,自当陪葬!”
从这次以后,她和努达海之间,就生出一种难以描绘的默契来。往往在彼此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中,就领悟了对方的某种情愁。努达海用一份从来没有过的细密的心思,来照顾着她,体恤着她。知道她从小爱骑马,他把自己的马“騄儿”让给她骑。知道她喜欢听笛子,他命令军队里最好的吹笛人来吹给她听。知道她心痛克善,他派了专门的伙夫做克善爱吃的饭菜。知道她心底永远有深深的痛,他就陪着她坐在营火边,常常一坐就是好几盏茶的时间,他会说些自己家里的事情给她听。关于权威的老夫人,调皮的珞琳,率直的骥远,还有他那贤慧的妻子雁姬……她听着听着,就会听得出神了。然后,她会把自己的童年往事,也说给他听,他也会不厌其烦地、仔细地倾听。因而,当他们快到北京的时候,他们彼此都非常非常熟悉了。她对他的家庭也了如指掌,家中的每一个人,好像都是她自己的亲人一般。她再也没有想到,在她以后的岁月中,这些人物,都成为了她生命的一部分。
“此话错了!”努达海挺身而出,“温布哈生前,最重视的是你这位元配夫人啊!他跟着我东征西讨,常常谈起来的!我可以举出一百个以上的证人来!如果要以得宠的程度来决定由谁陪葬,恐怕还轮不到甘珠呢!”
“这是家母,”再把雁姬推向前去,“这是我的妻子,雁姬!”雁姬往前迈了一步,笑吟吟地看着新月。新月也不自禁地,特别注意地看着雁姬,见雁姬雍容华贵,落落大方,明眸皓齿,眉目如画。不禁十分惊讶于她的美丽和年轻,怎样都看不出来,她有骥远和珞琳这么大的一对儿女。
“新月,你说呢?”太后问。
“刚才小犬莽撞,冒犯之处,还望格格见谅!”雁姬说。
“这样好!这样好!我们一路上和努达海都熟了,能去努达海家,是我们最高兴的事了!就这样办好不好?”
“误会一场,哪有什么冒犯之处?”新月连忙回答。指了指甘珠等人,“先排难解纷吧!虽然我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显然有问题亟待解决!”
听到他这样的柔声低唤,新月仆倒在他臂弯中,痛哭失声了。这一哭,虽哭不尽心底悲伤,却终于止住了那彻骨的痛。
温布哈的妻子,不禁一怔,立刻变得神情紧张。
“月牙儿!月牙儿!月牙儿……”
“但是,我们现在不必去追究这个,”努达海话锋一转,继续说,“就事论事,陪葬是件残酷之至的事!如果温布哈的侍妾中,有自愿殉情的,又当别论,这样强迫甘珠陪葬,等于是私刑处死,甘珠何罪,要处死她呢?就算她死了,又能让温布哈重生吗?现在,你们就看我的面子,放了她吧!”
努达海心中一热,这样一个瘦瘦弱弱的女孩,怎么承受得住如此沉甸甸的悲痛!他情不自禁地对她把手臂一张,她也就情不自禁地投进了他的怀里。他再一个情不自禁,竟一迭连声地低唤出来:
新月心中,猛地一跳,可能吗?可能吗?如果能住进努达海家,如果能常常见到努达海,自己就不至于举目无亲了!在现在这种状况下,这种安排,简直是一种“恩赐”!她还来不及做任何表示,克善已迫不及待地对皇太后说:
大家的注意力这才又回到甘珠的身上。温布哈的遗孀也上前对努达海行礼,急急地说:
“臣斗胆,臣若蒙皇上皇太后不弃,倒十分愿意迎接格格和小世子回府!”
“将军!请你为我做主!甘珠是我家的人,我要带走!”
“怎样能找一个亲王贵族之家,把你们送过去,过一过家庭生活才好!如果留你们在宫里,只怕规矩太多,会让你们受罪呢!”太后的话才说完,努达海已自告奋勇,一跪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