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裙子（第2 / 5页）

麦克风突然播出的声音吓了他一跳，这才明白是自己的节目到了。整了整衣服，他大踏步地跨上台去，在麦克风前面一站，用手推了推眼镜，轻轻地咳了一声，还没有开始朗诵，台下已爆发了一片笑声。等他皱皱眉头，再清清嗓子，底下的笑声更大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别人看到他都要发笑，他觉得自己十分严肃，实在没有什么值得可笑的地方。可是，看他们那发笑的样子，好像他简直是个太滑稽。

“明天晚上决不到这儿来了！”他想，但，第二天，夜色一来临，他又痴立在榆树下了。

究竟为着什么？你面貌这样稀奇？

不要答应！不许答应！孟思齐想着，但是，她却笑吟吟地说：

你听见那钟已打了四下么？是哥哥放学回来的时候了。

“好啊！”说着，她对他挥挥手，“孟思齐！再见！”

雨从窗里打进来，打得你浑身湿了，你也不管。

父亲写的信，我都能写的，你可以一个错处也找不出。

“等了你一个晚上，你到哪里去了？”

这首诗是描写一个孩子看到母亲为等信而忧愁，就责备那不送信来的“恶邮差”。孟思齐音韵抑扬地念着，自认为这是一首很动人的诗，但台下笑得更厉害，好像他在台上耍猴子戏似的。他眼波一转之间，正好看到何子平正俯身和那个蓝裙子的少女说话，一面说，一面指着台上的自己笑，那少女则微笑地凝视着自己。他顿时感到脸上一阵热，他能容忍别人取笑自己，但不能容忍何子平！尤其在“她”的面前！他开始觉得今天的朗诵是何子平故意安排好来拿他开玩笑，这使他怒不可遏，但他仍然念完了那首诗，当他念到：

“去玩。”她轻轻说，对何子平微笑。

只有父亲的信，给他留去自己看了，我说那邮差，定是个恶人……

再见？谁和你再见？你居然和这个小流氓出去！你别糊涂！他跨前一步，想阻止，但，何子平已把她弄上了自行车前的横杠，带着她如飞而去。临行，何子平还对他抛过来充满调侃意味的一声：

你为什么静悄悄地坐在地板上，告诉我吧，好母亲！

“再见吧，孟同学！”

他有些恼怒地扫了台下一眼，开始朗诵一首刘半农翻译的新诗《恶邮差》。

“我一定着了魔了！”孟思齐想着，靠在一棵榆树干上，怔怔地望着前面的女生宿舍。那幢两层楼的建筑耸立在黑暗的夜色里，窗口射出点点昏黄色的光线。他不知道她住在哪一间，因此，对每一个窗口都觉得怪亲切，又怪刺心的。他就这样站着，直到女生宿舍的灯光纷纷熄灭，他才叹了口气，怏怏不乐地离开了那棵老榆树。

“去玩？”何子平问，转过头来看孟思齐了，“和他吗？”他不信任地问。

我看见邮差的，他背了一袋信，送给镇上人，人人都送到。

孟思齐一肚子气，何子平，我总有一天要揍你！他想着，一面和那微笑着的蓝裙子生气。那么可爱的微笑，应该吝啬一点，送给何子平，实在太可惜！何子平又开口了，对她说：

是今天没有接到父亲的信么？

“现在还早，我请你去凯莉吃一点冷饮吧，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