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第5 / 5页)
于是,五月,盼云和楚鸿志闪电结婚。婚后,她立刻就和楚鸿志直飞美国。
“证明他心里还有一个女人!”可慧神经质地叫着。伸手握住了盼云的手腕,揉着,晃着。她求助地、哀切地看着盼云。“你不懂吗?我已经把整颗心都给他了!还有什么‘绝不轻言牺牲,绝不放弃希望’的话!这是对另外一个女人而言的!”
“我沉在那儿,河流在我身上和四周流过去,是动态的。我呢?我是静态的,我就沉在那里,让周围的一切移动,我不动。”
盼云悚然而惊,她瞪着可慧。爱情,爱情是什么?会让一个小女孩变得如此敏锐,如此纤细?她瞪着可慧,看到的是可慧那茫然无助的神态,那哀哀切切的眼睛,那憔悴瘦削的面颊,那恐惧忧虑的样子……她的小手神经质地攥着盼云,那样不安地蠕动,那样不安地拉扯……
“是什么意思?”楚大夫问,“我不懂。”
“哦!”可慧仰了仰头,让泪珠在眼眶里转动。“我真想死!我真想死!我真想知道,他不要牺牲的是谁?不想放弃的是谁?我真想知道!”
盼云接过那张纸,打开来,立刻看到高寒那道劲的笔迹,在整张纸上写满了两句话:
“我这样一直弹古筝,你不厌倦吗?”
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轻言牺牲,
这年的冬天特别冷,寒流带来了阴雨,整日缠绵不断地飘落着,阴雨和冬天对于心情萧索的人总是特别有种无形的压力。盼云常整日站在窗前,只是看雨。贺家夫妇为了想提起她的兴致,特别买了一架新钢琴,她坐在琴边,完全弹不成曲调。强迫她弹下去,她会对着琴键泪眼凝注。于是,全家都不勉强她做什么。但,她自己却在壁橱里,找到一具她学生时代用的古筝。拭去了上面的尘垢,她有好些日子沉溺在古筝中。中国的乐器和曲调,弹起来都有种“高山流水”的韵味,涓涓轻湍,温存平和。她也就陷在这种和穆中。楚大夫很满意这种转变,他常坐在她身边,听她一弹弹上好几小时。有次,她问:
不到最后关头,绝不放弃希望!
“以前看屠格涅夫的小说,他有句话说:‘我正沉在河流的底层’,我总是看不懂,不知道怎样算是沉在河流的底层?现在,我有些明白了,我正沉在河流的底层。”
盼云背上的寒意更深了,她打了个寒战。
盼云住在娘家,几乎足不出户。连续两个月,她都大门不迈,二门不出。有时,倩云急了,才拉她出去看电影。如果要她逛逛街,她就毫无兴致了。她仍然在消沉之中,消沉得像是又回复到三年前,文樵刚死的日子中去了。但是,那时的她是个大刺激后的悲切,现在,她却平静得出奇。她对楚大夫说:
“可慧,”她幽幽地说,“我跟你保证,不会有这个女人!我跟你保证!”她把她的头揽进怀中。
接下来的日子似乎变得很平静了。
楚大夫深深看她一眼,沉思着不再说话。这些日子,楚鸿志成了家里的常客,几乎天天来报到。看病已经不重要,他常和盼云随便闲谈,他是个很好的谈话对象,他从不问在钟家发生过什么事,从不提任何与钟家有关的人物。如果她提了,他就听着。她不提,他也不问。渐渐地,盼云发现楚大夫的来访,很可能是父母刻意的安排了。包括倩云在内,大家都有种默契,楚大夫一来,大家就退出房间,让他们单独在一起。盼云对这种“安排”也是懒洋洋的,无所谓的,反正,她正“沉在河流的底层”。
盼云握着纸,怔着。半晌,她抬眼望着可慧,勉强地说:
“也是一种淹没。”
“这不能证明什么呀?”
“是一种蛰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