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4 / 4页）

“我真弄不懂你，”他忽然开了口，声音不大，却仍然吓了她一跳，“你干吗去参加那个婚礼？我打赌你……父亲，呃，那位徐老先生并不希望你在场来提醒他有多老！幸亏我把你带走了，否则，你预备在那儿干吗？等着喊雨雁一声妈妈？”

去吗？当然要去！哪怕以后再不相见，仅仅为了打发这个落寞而惆怅的夜，仅仅为了这相遇的缘分，仅仅为了他去而复返的一份诚意，仅仅为了他说了一句话、两句话、三句话、四句话……这么多句话，也值得去的！值得去的！

咖啡送来了，咖啡真好，咖啡的香味就有提神和振奋的作用。她机械性地在咖啡杯里丢进两块方糖，倒了牛奶，用小匙搅动着。她注视着那杯里的涟漪和漩涡，不用抬头，她知道他又抽起烟来了，烟雾缓慢地游过来，和咖啡的热气搅在一起，两种香味混淆着；咖啡和烟，她皱着鼻子嗔了嗅，奇怪，咖啡和烟，这两种香味居然有某种谐调，某种令人安宁的谐调。

于是，他们去了音乐城。于是，他们跳了一个晚上的舞。于是，他们也一起笑了，一起乐了，一起忘了一些该忘的事。总之，他们在音乐声中，灯光之下，度过了一个安详、温柔，带着点淡淡的忧伤，淡淡的哀愁，淡淡的酒意的夜晚。

足足有二十分钟，他们两个什么话都不说，只是埋着头苦吃，两人都吃得很多，他报销了一整客快餐，她吃掉了一大盘咖哩鸡饭。然后，他们两人的气色和精神都好多了，裴雪珂再一次证实自己的看法，原来精神上的委顿也受肉体的影响，怪不得害忧郁症的人十个有九个是瘦子。

“你带着满腹怨气去参加那婚礼，你恨你父亲，你恨林雨雁，可是，你也受不了别人骂他们。”

“唔，”他哼着，笑意堆在唇边。“你真是个很烦人的女孩子，反应又快，说话又直率。好了，不管我说了几句话了，我追回来，主要是来告诉你，现在才只有九点钟。我们各回各的家，可能都有个很不好受的漫漫长夜。我想逃避，你呢？”

“怎么？”

她点点头，被动地看着他。

“你是个矛盾而古怪的女孩！”

那夜晚还带着点浪漫气息的，淡淡的浪漫气息。

这家餐厅舒服多了。

“那么，去音乐城，好吗？”他小心翼翼地问，“那儿可以跳舞，可以听音乐。我们不必再谈什么，如果你认为我是阿Q，是疯子，是神经病，是喜怒无常的自大狂，是什么都没关系！我们去跳舞，让我们暂且忘记一些该忘记的事！”

他回瞪她，喷着烟雾，眼神里有种若有所思的神情。

她惊讶地看他，这是什么人？他会阅读别人的思想吗？《读心人》。一本翻译小说的书名。读心人！这个人也是读心人！他读出她心中暗骂他的各种名词。可怕！

“不许说我爸爸是老先生！”她挑衅地说，瞪圆了眼睛。“你自己也知道，爸爸不老。他成熟，稳重，风度翩翩。亲切，儒雅，而且温柔。非常非常温柔。他这种温柔气度，使他成为一位国王，他是事业的成功者，情场的成功者。”她瞪着他。“你不要输不起！”

“怎样？去吗？”他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