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3 / 5页)
依云红了脸。
“依云,你冷静一点!”高皓天按住她的肩膀,强迫她面对着自己,他眼里也满含着泪,“让我告诉你,依云,即使我们现在还没有结婚,即使我在婚前已知道你不能生育,我仍然要娶你!”
“可是……”高皓天有点不安,“你这样做,会不会太小题大作了?结婚一年多没孩子是非常普通的事,我们所要做的,不过是……”他俯在她耳边,悄悄地说了一句,“多亲热一些。”
依云泪眼迷濛地望着他,然后,她大叫了一声:
“也要艺术,也要孩子。”
“你要的!你要的!你要的!你要一打孩子,六男六女!你还要一对双胞胎!你要的!你要的!你要的!”她泣不可抑。
他抱住了她,吻她,在她耳边说:
“天!”高皓天大叫着,“那是开玩笑呀!那是我鬼迷心窍的时候胡说八道呀!天!依云!依云!”他搂她、抱她、吻她、唤她,“依云,你不可以这样伤心!你不可以!依云,我心爱的,我最爱的,你不要伤心吧!求你,请你,你这样哭,把我的五脏六腑都哭碎了。”
“医生说了,如果想要孩子,就要把它看成一种工作来做。是的,这很现实,很不美,很不艺术,但是,皓天,你是要艺术呢,还是要孩子呢?”
“你才胡说!”依云又打断了他。
终于,到了谜底揭晓的一日,这天,他们去了医院,坐在林医生的诊断室里,林医生拿着依云的X光片子,满面凝重地望着他们。一看到医生的这种脸色,依云的心已经冷了,但她仍然僵直地坐着,听着医生把最坏的结果报告出来:
“别胡说!”高皓天打断了她,“你这么健康,这么正常,你不会有一点问题的。说不定是我……”
“我非常抱歉,高先生,高太太,这病例碰巧是最恶劣的一种——先天性的输卵管阻塞,换言之,这种病症无法治疗,你永不可能怀孕。”
“别这样愁眉苦脸,好不好?”依云说,坐在床沿上,叹了一口气,“难道我愿意去做这种检查?我还不是为了你,为了你妈和你爸爸。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再也没料到,在二十世纪的今天,我依然要面对这么古老的问题。如果检查的结果是我不能生,我真不知道……”
“我要给你生孩子,我要的!”依云哭得浑身抽搐,“生一打,生两打,生三打都可以!我要!我要!我要!哦,皓天,这样太不公平,太不公平!”
“天哪!”高皓天翻了翻眼睛,“这样现实地来谈这种问题是让人很难堪的。这不是一种工作,而是一种爱,一种美,一种艺术。”
“依云,听我说,孩子并不重要,我们可以去抱一个,可以去收养一个,最重要的,是我们彼此相爱,不是吗?依云,”他抱着她,用嘴唇吻去她的泪,“依云,我们如此相爱还不够吗?为什么一定要孩子呢?”
“去检查一下也好,是不是?”她委婉地说,“如果我们两人都没问题,就放了心。而且……而且……医生说,或者是我们时间没算对,他可以帮我们算算时间。他说……他说,这就像两个朋友,如果阴错阳差地永远碰不了面,就永远不会有结果的。”
“我怎么向你父母交代?我怎能使你家绝子绝孙!”她越想越严重,越哭越沉痛,“我根本不是个女人,不配做个女人!你根本不该娶我!不该娶我!”
依云呆坐着,她的心神已经不知道游离到太空哪个星球上去了,她没有思想,也没有感情,没有眼泪,也没有伤怀,她是麻木的,她是无知的。她不知道自己怎样走出了医院,也不知道自己怎样回到了家,更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躺在床上。她只晓得,在若干若干若干时间以后,她发现高皓天正发疯一般地摇撼着她的身子,发狂一般地在大叫着她的名字:
“你不是已经都安排好了吗?”他说,多少带着点勉强和无可奈何,“我只好去,是不是?”
“依云!依云!依云!这并不是世界末日呀!没孩子的人多得很呀!依云!依云!依云!我只要你!我只要你!我根本不要什么该死的孩子!依云!依云!依云!你看我!你听我!”他焦灼地狂吼了一声,“依云!我不要孩子!”
“总之,你要去医院。”
依云骤然间回过神来,于是,她张开嘴,“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一面嚎啕痛哭,她一面高声地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