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3 / 7页）

夏寒山像挨了重重一棍，他被击倒了！顿时间，他就觉得背脊上冒起一阵凉意，而额上竟冷汗涔涔。他再也没料到，这病恹恹的孩子会说出如此冷酷的一篇话，她像个用剑的老手，知道如何去刺中别人的要害！他瞪着她，被她堵得哑口无言。

她点点头，轻颦着眉梢。

“你知不知道一件事？”她继续说，高亢而激烈地说，“一个女儿的爱，不会伤害一个母亲。一个男人的爱，却很容易杀死一个女人！”

“你欣赏我的母亲不是错误。”她幽幽地说，胸部起伏着，呼吸急促而不均匀，她在努力控制她自己。“但是，你爱上我母亲，是不可原谅的错误！”

“爱情里有苦有甜，有烦恼，也有狂欢……”

“你认为你母亲不该再爱吗？”他紧追着问，“你认为她就该这样永远埋葬她的感情？你不认为你这种观念很残忍……”

一句话把夏寒山给问住了。他侧头沉思，深吸了口烟，他沉吟地说：

“我认为你很残忍！”她清脆地打断他。

她立即把头转向床里面，闭上了眼睛。

“你怎么会是鲸鱼？”他失笑地说，“你看去倒像条热带鱼！”

“我不要跟你说话！”她低语，“我恨你！请你离开我的房间，我希望这辈子不要再见到你！”

“是呀！”初蕾一本正经地板着脸，苦恼地说，“一条好大好大的鲸鱼。”夏寒山抬头看她，她蜷在沙发中，穿了件红蓝相间的条纹睡袍，整个人缩在那儿，看来又娇小，又玲珑。

他捉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扶正，他的声音很温柔，很诚挚：

“哦，爸爸呀！”她在他的追问下不安了，烦恼了，困惑了。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助与无奈。“你告诉我，恋爱是件快乐的事吗？是应该很快乐的吗？”

“我很残忍？”他愕然地。

他审视着她。“那么，为什么不快乐？”

“你难道不知道，你根本没有资格爱我母亲吗？”她的声音提高了，她的眼睛睁得又圆又大，呼吸沉重地鼓动着她的胸腔。她那含泪的眸子，像两把尖锐的利刃，对他直刺过来。“我从没有要求我母亲守寡，我从没有要求她过独身生活！她有资格爱，可是你没有！你难道不明白，你有太太有孩子，你根本没资格恋爱吗？你应该爱的，是你的太太！不是我的母亲！”

“那么，是致中了？”她再点点头。眉毛锁得更紧了。

“你是什么？”夏寒山挑起了眉毛，“一条鲸鱼？”

“为什么恨我？”他说，“因为我爱上了你的母亲？我欣赏你的母亲是错误吗？”

“那么，我是很正常的了！”她收住了笑，想了想，不自禁地摇摇头，那股忧郁的神气就又飞上她的眉梢，她叹了口气，走过去坐在沙发里，用手捧住了头。“哦，我不正常，我完全不正常！”她呻吟着说，“我烦透了！烦透了！爸，你知道我的问题出在什么地方？我是一条鲸鱼！”

她的眼睛睁开了，里面漾着一层薄薄的水雾，那乌黑的眼珠浸在水中，像两颗发光的黑宝石。寒山注视着这对眼睛，他不能不在心中惊叹，生命多么奇妙，它能造出如此美丽的一对眼睛。

她的眉头一松，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