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第4 / 5页)
“你怎么知道!少胡说!”她叱骂着致中。
“为什么?”
“你知道雨婷的妈妈是谁?她就是夏伯伯的情妇!”
“因为——”她咬牙闭了闭眼睛,“因为——因为你是致中的哥哥!”
致秀愕然地望着初蕾,原来她还不知道!不知道夏寒山在水源路有个情妇?不知道那情妇已经大腹便便?是的,她当然不知道,致中和雨婷的交往,她也无从知道!她怎会晓得杜慕裳的存在!夏寒山一定瞒得密不透风,丈夫有外遇,太太和儿女永远最后知道。致秀咽了一口口水,把眼光调向身边的杜鹃,心里模糊地想着致中对她说过的话:
致秀紧蹙一下眉头,顺手摘下一枝杜鹃叶子,她掩饰地把杜鹃送到唇边去轻嗅着,忽然大发现似的说:
他在猛抽着烟,等待使他浑身紧张,使他神魂不定。通过那层烟雾,他也在仔细地、深刻地注视着她。他没有忽略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她那越变越白的面颊,越变越冷的眼神,越变越僵硬的嘴角……这神态绞痛了他的心脏,抽痛了他的神经。她没有忘记他!甚至于,不能容许提到他呵!
“怎么?担心了?”初蕾问,以为致秀是因她的警告而叹息。她伸手拍拍致秀的肩。“不过,别烦恼,忙也有忙的好处,可以免得他走私啊!”
“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她倏地抬起头来,正视着他,“你走吧!去美国吧!我不能嫁你!”
她现在听着初蕾谈她爸爸,用崇拜的语气谈她爸爸,她忽然感到,初蕾生活在一个完全虚伪的世界里,而自己还懵然无知,于是,她就轻吁了口气。
他崩溃地靠进了沙发里,好一会儿默默无言。然后,他又掏出一支烟,燃着了打火机,他的手不听命令地颤抖着,好半天才把那支烟点着。收起了打火机,他努力地振作着自己,努力想维持自己声音的平静:
“致秀,我给你一句忠告,当医生的太太会很苦。我爸算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了,他爱我妈,忠于我妈,但是,病人仍然占去他最大部分的时间!”
“我懂了。事实上,我早就懂了!你心里只有致中!我又做了一件很驴的事,对不对?我一生总是把事情安排得乱七八糟!说真的,我本来只想跟你辞行,只想跟你说一声再见。可是,在那红豆树后,我听到你和致秀的谈话,我以为……我以为……”他蓦然住了口,把烟蒂又扔进烟灰缸里,他低低地对自己诅咒,“说这些鬼话还有什么用!我是个不自量力的傻瓜!”他又抬起头来了,阴郁地看着她。“很好,你拒绝了我!你说得简单而干脆!你可以嫁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只是除了我!因为我是梁致中的哥哥!我既无法把我身体中属于梁家的血液换掉,我更不能把自己变成梁致中!”他的眼睛红了,脖子直了,声音粗了,“如果我是梁致中,你就不会考虑了,对吗?如果我是梁致中,你就求之不得了,是吗?……”
初蕾凝视着她,心里在想着母亲,母亲和她的牙牌。
果然!他晕眩地用手支住额,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喉头紧缩而痛楚。半晌,他熄灭了烟蒂,抬起眼睛来,他望着她那冷冰冰的面庞:
小方证实了这件事。
“你不再多考虑几分钟?”他沙哑地问,强力地压制着自己那绝望的心情,他的声音仍然在期待中发抖,“我可以等,你不必这样快就答复我,或者明天,或者后天……等你想一想,我们再谈!”
“不信?不信你去问小方!不止是夏伯伯的好情妇,她还要给他生儿育女呢!”
“不用了!”她很快地说,“我已经想过了,我可以嫁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就是不能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