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1 / 5页）

挂断了电话，她把脸埋在膝上，有几秒钟，她动也不动，只是让那喜悦的浪潮，像血液循环似的，在她体内周游一圈。然后，她就直跳起来，要赶快梳洗，要打扮漂亮，要穿件最好看最出色的衣服。她下了床，冲进洗手间，飞快地梳洗，镜子里，她眼眶微陷，而且，有淡淡的黑圈。该死！都是失眠的关系！但是，她那嫣红如酒的面颊，和那闪亮发光的眼睛弥补了这项缺陷。梳洗完毕，她又冲到衣柜前面，疯狂地把每件衣服都丢到床上。红的太艳，绿的太沉，黑的太素，白的太寡，灰的太老气，花的太火气，粉的太土气……最后，总算穿了件红色上衣，白呢长裤，外加一件白色绣小花的短披风。揽镜自视，也够娇艳，也够素雅，也够青春，也够帅气！

“致文，致文，你在吗？你在听吗？”

一切满意，她打开了房门，蹑手蹑足地走出去。太早了，可别吵醒爸爸妈妈，经过父母房门口时，她几乎是着踮脚尖的。但是，才走到那门口，门内就传来一声母亲的悲呼，这声音那么陌生，那么奇怪，那么充满了痛苦和挣扎，使她立即站住了。

对方突然沉默了。一点声音都没有了。连呼吸的声音都没有了。她大急，他生气了吗？他不懂她的意思吗？他没有听清楚吗？她急急地喊：

“为什么？”母亲在说，“我已经忍了，我什么话都没说！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水源路四百零三号四楼！你看！我知道得清清楚楚，可是，我不问你，我什么都忍了，为什么你还要离婚？”

“喂，”她几乎要哭了，原来喜悦也能让人流泪呵。“你马上来，让我当面对你说，我有许许多多话要对你说，说都说不完的话，你马上来！”

“你肯当面对我说这句话吗？”他终于问，声音里带着狂喜的震颤。“因为我不太肯相信电话，说不定是串线，说不定是接线生弄错了对象，说不定……”

“好！”他说，却并没有挂断电话，“可是……可是……可是……”他结巴着。

“喂，致文？”她喊。

“可是什么？”她问。

“不要！”她急促地说，“我打电话给你，为了要说三个字，你别打断我的勇气。致文，留下来！”

离婚？初蕾脑子里轰然一响，完全惊呆了。父亲要和母亲离婚？可能吗？水源路四百零三号四楼，这是什么意思？她呆站在那房门口，动也不能动了。

“哦！”他轻吁了一声，声音疲倦而落寞，“有事吗？我先为——昨天的事道歉……”

“请你原谅我，念苹。”父亲的声音充满了苦恼，显得遥远而不真实。“你也知道，我们两人之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致文，”她的声音发颤了。“我是初蕾。”

他再一次窒息。

“可是，你真在电话的那一端吗？”他忽然提高声音问：“我有些……有些不舍得挂断，我怕……我去了，会发现只是一个荒谬的梦而已。”

“留下来！”她接口，有股热浪直冲向眼眶里。他也没睡，他也一夜没睡！“你不可以去美国，你不可以离开，我想了一整夜，你非留下来不可，为我！”

“傻瓜！”她叫，“限你半小时以内赶来！别按门铃，不要吵醒爸爸妈妈！我会站在大门口等你！”

“我在听。”他的声音窒息而短促。“你是什么意思？不要开我玩笑，我昨夜一夜没有睡，现在脑筋还有一些糊涂，我好像听到你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