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2 / 6页)
夏寒山心头蓦然一痛,眼眶就发热了,他握紧了女儿的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是的,她都忘了!她什么都记不得了,她昏迷时呼唤过的名字,她现在都记不得了。可能吗?上帝会如此仁慈地给她这“遗忘症”吗?他怀疑。他更深刻地注视着她。
“找谁?”寒山无力地问。
“爸爸,”她低低地叫,尝试要给父亲一个微笑。“对不起,我让你操了好多心!”
念苹愣住了,脸色惨白。
“说好你只能问一个问题!”
“致文呢?他为什么不来看我?”她忽然兴奋了起来,生命的泉源又充沛地流进了她的血液里,奇迹似的燃亮了她的眼睛。她急促而热烈地说:“妈,你去叫致文来,我有话要跟他说,我有好多话要跟他说!你去叫致文来!”
她伸手抓住了父亲的衣角。
哦,怪不得!她的睫毛闪了闪,陷入一份深深的沉思里。记忆的深处,有那么个名字,那么个又亲切又关怀的名字!她冲口而出:
念苹一把抱住了初蕾,把她紧紧地、紧紧地拥在胸前。她知道她记起来了,但是,她记住了多少?她用手压住初蕾的头,啜泣地摇撼着她,像摇撼一个小婴儿。她吸着鼻子,含泪地说:
“你只许问这一个问题,我答复了你,你就要睡觉,不可以再多问了。”
“妈妈!”她狂喊,恐怖地狂喊,从床上直跳了起来。“妈妈!”
“好。”初蕾应着,“可是不许骗我。”
她的眼睛睁大了,定定地看着天花板。后来怎样了?后来怎样了?后来怎样了?那记忆的齿轮又开始在脑海里疯狂地旋转。那记忆是一架风车,每扇木板上都有个模糊的画面,那风车在旋转,不停地旋转,周而复始地旋转,那画面越转越清晰,越转越鲜明:父母的争执,姓杜的女人,雨婷和致中,水源路上的奔驰,杜家客厅的一幕,父亲打了她耳光,她奔出那客厅,以至一跃下水……
“好,我不再问问题,只请你帮我做件事!”
“初蕾,”寒山用手指抚摸她的面颊,她那消瘦得不成形的面颊。他的声音哽塞。“我们差一点失去了你。”
“什么事?”寒山的心脏再度升到了喉咙口。
“爸,”她疑惑地看着父亲那湿润的眼角。“我一定病得很厉害?是不是?我把你们都吓坏了?”
“你去把他找来!”
“他没有出国。”寒山沉声说,用棉被盖好了她,从她身边站起来了。“现在,你该守信用睡觉了!”
“是的,致文哪!”兴奋仍然燃烧着她,她伸手抓住了母亲的手。“你打电话去找他!别找错了,是致文,不是致中!那天早晨,我打电话叫他来,我就是有好多话好多话要对他说,后来……后来……后来……”
初蕾的心在欢唱了,她长长地透出一口气来。
“致文?”她愣愣地问。
“那么,他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她忍不住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