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1 / 4页）

“张爱玲？”寒山怔怔地看着女儿，“或者看过，我不记得了。”

“初蕾，”夏寒山的声音里洋溢着宠爱，“你今年已经二十岁了吧？”

“你连张爱玲都不知道，你真没有文化！”初蕾大大不满，嘟起了嘴。

初蕾听着父亲的声音，那声音从胸腔深处发出来，像空谷中的回音在震响。终于，夏寒山挂断了电话，拍了拍初蕾紧抱在自己腰上的手。

“好吧，”寒山忍耐地问，“张爱玲与你的心理有什么关系？”

“嗬！”寒山用手捏住初蕾的下巴。“听听你这口气，你不像我女儿，倒像我娘！”

“你答应过我和妈妈，你在家的时间是我们的，不可以有病人来找你，现在，居然有病人找上门来了。这要是开了例，大家都没好日子过。所以，你告诉那个什么杜太太，以后不许了！”

初蕾笑了，把脸往父亲肩窝里埋进去，笑着揉了揉。再抬起头来，她那年轻的脸庞上绽放着光彩。

“什么诺言？”

“爸。”她忽然收住笑，皱紧眉头，正色说，“我发现我的心理有点问题。”

“又晕倒了？……嗯，受了刺激的原因。你不要太严重……好，我懂了。你把我上次开的药先给她吃……不，我恐怕不能赶来……我认为……好，好，我想实在没必要小题大作……好吧，我等下来看看……”

“她有一篇短篇小说，题目叫‘心经’，你知道不知道？”

初蕾的心在欢唱，撞见父母亲的亲热镜头使她开心，尤其在这个早晨，在她胸怀中充满闪耀的光点的这个时候，父母的恩爱似乎也是光点中的一点，大大的一点。她嘴中轻哼着歌，绕到夏寒山的背后，她注视着父亲的背影。四十五岁的夏寒山仍然维持着挺拔的身材，他没发胖，腰杆挺得很直，背脊的弧线相当“标准”，他真帅！初蕾想着，他看起来永远只像三十岁，他没有年轻人的轻浮，也没有中年人的老成。他风趣，幽默，而善解人意。她欢唱的心里充塞着那么多的热情，使她忘形地从背后抱住父亲的腰，把面颊贴在夏寒山那宽阔的背脊上。夏寒山正对着听筒说话：

“我根本没文化，怎么知道什么‘心筋’？其实，心脏没有筋，人身上的筋络都有固定位置，脚上就有筋……”

初蕾仍然紧抱着寒山的腰，身子打了个转，从父亲背后绕到了他的前面，她个子不矮，只因为寒山太高，她就显得怪娇小的，她仰着脸儿，笑吟吟地望着他，仿佛在欣赏一件有趣的艺术品。“爸，你违背了诺言。”

“怎么了？”寒山吓了一跳，望着初蕾那张年轻的、一本正经的脸。“为什么？”

“原来你知道我的意思。”夏寒山失笑地说。

“爸，你看过张爱玲的小说吗？”

“嗯，”初蕾打鼻子里哼着，“你的意思是说，我不该再像小娃娃一样黏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