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2 / 3页)
“她对你说的吗?”他终于开了口,盯着方克梅,“是她要你和我谈的,是吧?”
很晚他才回到台北,想起今天竟没有打电话给鸵鸵,没有约她出来,没有送她去上课。但是,想必,她一定了解,是她叫方克梅来警告他的。鸵鸵,一个发音而已。你怎能想拥有一个抽象的发音?
“你真的‘爱上’袁嘉珮了吗?”方克梅恳切地问,“会不会和宝贝一样,三分钟热度,过去了就过去了?你的历史不太会让人相信你是痴情人物。你知道,袁嘉珮对你根本有些害怕……”
他在花盆底下摸到自己的钥匙,打开房门,进去了,说不出有多疲倦,说不出有多落寞,说不出有多孤寂。一屋子冷冷的空旷迎接着他。他把自己投身在床上,和衣躺在那儿,想象徐业平和方克梅曾利用这儿温存过。属于他的温存呢?不,鸵鸵是乖孩子,是不能冒犯的,是那么矜持那么保守的,他甚至不敢吻她第二次……不,鸵鸵没有存在过,鸵鸵只是一个发音而已。
“喂!韩青,走慢一点!”方克梅和徐业平追了过来。他们来到了那块豁然开朗的山谷,有小树,有野花,有岩石,有草原……只是,都冻得僵僵的。
“喂!喂!”徐业平跳着脚,呵着手,“这儿是他妈的冷!咱们回学校去喝杯热咖啡吧!”
“好了,我们先走一步了,我吃不消这儿的冷风!我劝你也别在这儿发傻了!”
韩青走到一棵树下面,坐下来,用双手抱住膝,把下巴搁在膝盖上,呆呆地看着前面一支摇摇曳曳的芦苇。
“别管我,你们去吧!”
“噢,她不是这意思,”方克梅急急地说,“她只觉得你太热情了,她有些吃不消。而且,她一直很不稳定,她是个非常情绪化的女孩。你相不相信,大一的时候,有个政大的学生,只因为打电动玩具打得一级棒,她就对人家崇拜得要死!她就是这样的,她说她觉得自己太善变了,她好怕好怕……会伤害你!”
模模糊糊地,他睡着了。
现在知道她为什么若即若离了,现在知道她为什么忽热忽冷了,现在知道她为什么在接吻时会想到一连串的“糟糕”了。不知那海洋学院的有没有吻过她?当时她想些什么?
模模糊糊地,他做梦了。
“好!拜拜!”
“是她要你来转告我,要我离开她远一点,是不是?是她要你来通知我,我该退出了,是不是?”
方克梅和徐业平走了。
“哦,这个……”方克梅嗫嚅着。
韩青坐在那儿,一直坐到天色发黑。四周荒旷无人,寒风刺骨。冻不死的是孤独,冻得死的是自负。忽然间,他的自负就被冻死了,信心也被冻死了,狂妄也被冻死了……他第一次正视自己——一个寂寞的流浪的孩子,除了几根傲骨(已经冻僵,还没冻死),他实在是一无所有。那些雄心呢?那些壮志呢?那些自命不凡呢?他蓦然回首,四周是一片荒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