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3 / 3页)
暑假过完,缴完学费,他积蓄了一万五千元。要带鸵鸵去看医生,她坚决拒绝了,一迭连声地说她很好。虽然,她看起来又瘦了些,又娇弱了一些,她只是说:
俯下头来,他立刻吻住了她。她的反应强而热烈,几乎是用全身心在接受着。然后,她红着面颊,又悄声说:
“鸵鸵!鸵鸵!鸵鸵……”
“太师母刚刚去世,我们就这样忘形,是不是不太好?”
这段时间,他忙得简直没有时间和鸵鸵见面了,通电话都成了奢侈。他真正想给她一段“自由”的时间,去接触更多的人群,在芸芸众生中,让她来做一个最正确的选择。但,虽然见面的时间很少,他的日记中却涂满了她的名字,轮能!思想里充满了她的名字,鸵鸵!午夜梦回,他会拥着一窗孤寂,对着窗外的星空,一而再、再而三地轻声呼唤:
“哦!”他一惊,想起躺在床上那副枯瘦的骨骼,那干瘪的嘴,那咿唔的声音。死亡是在意料之中的,却仍然带来了阵忍不住的凄然,尤其听到鸵鸵的哭声时。自从那次陪鸵鸵去赵培家之后,他们也经常去赵家了,每次师母都煮饺子给他们吃,并用羡慕的眼光看他们,然后就陷入逝水年华的哀悼中去了。而蛇能呢,却每次都要在太师母床前坐上老半天的。
她仰头看着他,他们对视了好久好久。然后,她轻轻轻轻地吐出一句话来:
“告诉你一件事,韩青。”她啜泣着说,“太师母昨天晚上去了。”
“韩青!没有那个他了。”
然后,有一天,她打电话给他,声音是哭泣着的:
“为什么不太好?”他继续吻她,热烈热烈地吻她,“她老人家曾把你交给我,她要我好好照顾你,难道你忘了?如果有什么事能安慰她老人家的在天之灵,那就是——让我们俩好好相爱,好好相爱吧!”
整个暑假,韩青几乎是卖命般地工作着,从早到晚,加班又加班,连星期天,他都在塑胶工厂中度过。他的工作十分枯燥,却十分紧张。他负责把耶诞树的枝干——一根根铁丝浸入高达七百度的塑胶熔液的模子中,而要在准确的二十秒时间内再抽出来,然后再送入新的。机器不停地动,他就不停地做这份既不诗意、更不文学的工作。每当他在做的时候,他就会不自觉地想起卓别林演的默片——《摩登时代》。那卓别林一直用钳子转螺丝钉,转螺丝钉,最后把女人身上的钮扣也当成螺丝钉用钳子转了下去。塑胶耶诞树,科学的产物。当它在许多家庭里,被挂上成串闪亮的灯泡,无数彩色的彩球,和各种缤纷耀眼的饰物时,有几人想到它的背后,有多少人的血汗!
她用手臂紧紧圈住了他的脖子,他继续吻她,一面抬眼望天:谢谢你,奶奶。他虔诚地祝祷着。请安息吧,奶奶。
“什么?”他问,屏息地。
仅仅是夏天的关系吗?还是感情的困扰呢?那个“娃娃”如何了?不敢问,不能问,不想问,不要问。等待吧,麻雀低飞过后,总会高飞的。
“没有别人了!”她嚷了出来,“再也不可能有别人了!只有你!只有你!世界上只有你才能对我这么好,你是唯一的男孩!”
“是夏天的关系,每个夏天我都会瘦!”
他满心激动,满怀虔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