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西班牙之旅(第2 / 2页)
<a id="m3" href="#w3">[3]</a> 此处原文为西班牙语Hay un médico en el tren。
(1950)
<a id="m4" href="#w4">[4]</a> 此处原文为西班牙语Yo te quiero mucho。
一团云,像山岩一样阴沉,在天空中聚拢,而下面的草地就像暴风雨将至的大海一样波澜起伏。有人说估计会下雨。但是没人想离开这里:那个受伤的人正悠然自得地喝着第二瓶酒,他不想离开,而孩子们也不想离开,他们发现了回声的奥秘,正站在山谷前欢快地唱着歌。这就像是场聚会,大家都慢吞吞地回到了火车上,似乎都希望自己是最后一个离开这里的人。而那个老人,头上缠着我的衬衫,看着就像个穆斯林;他被安置去了头等车厢,还安排了几个殷勤的女士来伺候他。
就在我们前面的那节车厢被一家人给包了:一个瘦弱单薄却无比优雅的男子,袖子上缝着一道黑纱,和他一道的是六个热情似火的苗条女孩,大概是他的女儿吧。他们都很漂亮,这位父亲和他的孩子们,全是一种风格:头发乌黑亮泽,嘴唇像甜辣椒的颜色,眼睛像是雪利酒。那些当兵的会往这节车厢瞟上一眼,然后又转向别处,仿佛是眼睛直视了太阳一般。
就在我们那节车厢里,那个皮肤黝黑、灰头土脸的母亲依然坐着,坐姿同我们刚才离开她时一模一样。她看来是不适合加入到这场聚会当中的。她长时间地盯着我看。“强盗,”她用暴躁且中气十足的口吻说道,语势强得毫无必要。
这个年轻的士兵是车上众多士兵当中的一个。他们神气地歪戴着穗边帽子在过道上闲逛,抽着润口的黑香烟,心照不宣地大笑。他们看起来是在自娱自乐,显然他们不该这么做,因为只要军官一出现,这些当兵的就会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仿佛是看着泥石流、橄榄园和顽石山看得入神。他们的长官穿得像是要参加阅兵仪式的样子,满身的勋带,满身的徽章;有些还在肋下挂着明晃晃的、样式夸张的佩剑。他们并没有和士兵们混在一起,而是集体坐在头等车厢,看起来无所事事,更像是失业了的演员。随后发生的一件事情终于让他们有机会拔出佩剑了,我想这算得上是件好事儿。
列车开动了,开得是那样的慢——蝴蝶从窗户里飞进飞出。
我们要前往的地方是阿尔赫西拉斯<a id="w1" href="#m1"><sup>[1]</sup></a>,这是一座西班牙海港城市,面朝非洲海岸。我们所在的那节车厢里面有一个中年澳大利亚人,穿着一件脏兮兮的亚麻色衣服,牙齿像烟草的颜色,指甲也不干净。没过多久他就告诉我们,他在一艘轮船上当医生。在这片天气干燥、岩石嶙峋的西班牙平原上,见到与大海有关联的人似乎的确是一件稀奇事。坐在他旁边的是两个女的,一对母女。母亲是一个圆滚滚的、看上去灰头土脸的女人,一副无精打采、暗含不满的眼神,唇边还有薄薄的一层绒毛。她表达不满的对象总在变化;起初,她恶狠狠地瞪着我看——由于阳光愈加强烈,热浪透过破损的车窗滚滚袭来,所以我就把外套脱了——在她眼里,这是件失礼的事,她也许是对的。后来,她又将鄙夷的眼神投向一个年轻的士兵,他跟我们坐同一节车厢。这个当兵的和她有失检点的女儿看上去是在调情,彼此心照不宣。她的女儿体态丰满,脸长得像职业拳击手般好斗。每当那只游荡的小猫出现在我们门口的时候,她的女儿就会装出一副受惊吓的样子,而那个当兵的则会殷勤地将小猫嘘进过道:这样的一唱一和让他们经常有机会触碰到彼此的身体。
<a id="m1" href="#w1">[1]</a> 阿尔赫西拉斯,西班牙南部的一个港口城市,位于安达鲁西亚自治区加的斯省,邻近英国海外领地直布罗陀,是直布罗陀湾最大的城市。
仿佛车头是套在一群上了年纪的苦力身上一般,慢慢地,我们终于爬出了格拉纳达。南方的天空像沙漠一样茫茫一片,热浪灼人;只有一片云彩,恍若移动的绿洲在空中飘浮。
<a id="m2" href="#w2">[2]</a> 此处原文为西班牙语Agua。
这辆列车的确是太过陈旧了。座位上的垫子凹陷下去,活像斗牛犬的面颊,窗子破了,全靠黏合剂将余下的部分粘在一起;走道当中,一只潜行的猫似乎是在捉老鼠,我们可以合情合理地推断它的这次搜捕行动想必会有所斩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