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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玫瑰(第1 / 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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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解释说,这些都是水晶艺术品中的绝顶上乘之作:由法国最伟大的水晶工厂——巴卡拉、圣路易和克里希——中一流的工匠精心制作而成的玻璃珠宝。她从这些纸镇中任选了一件——它美妙绝伦,成千上万种色彩从中同时绽放而出——随后展示了这件作品的出品时间:1842年,日期藏在其中一个小花蕾里面。“这些做工精良的镇纸,”她告诉我说,“都是在1840年至1880年间制作而成的。此后,这项艺术就全面走向衰微了。我差不多是在四十年前开始收藏这些作品的。那个时候,它们都已经过时了,你在跳蚤市场上可以以很划算的价钱买到,花不了多少钱。如今,一件上等的镇纸价值连城。现在有几百位镇纸收藏家,但总体而言,大概只有三四千作品还值得一看。比如说这一件。”她递给我一件棒球大小的水晶球。“这件就是出自巴卡拉之手。叫做白玫瑰。”

这是个多棱面的作品,美妙绝伦,完全没有气泡,雕饰也很简约:就是一朵带着绿叶的白玫瑰凝在中心不动。

“它让你想起了什么?你脑子里会浮现出什么想法?”科莱特夫人问我。

“我不知道。我喜欢它摸上去的感觉。清爽,宁静。”

(1970)

六月的一个银色午后;那是二十年前,巴黎的一个六月午后。我站在皇家广场里,仔细搜索着那些高大的窗户,寻思着哪一个会是科莱特——这位法语文学界女杰<a id="w1" href="#m1"><sup>[1]</sup></a>的住所。我不停地看着表,因为我和这位带有传奇色彩的艺术家在四点钟有约——我受邀前去赴下午茶;能够获得这份邀请应当归功于让·科克多,因为我之前曾对他说——带着一些青年人的莽撞——科莱特是我无比尊敬的唯一一位健在的法国作家——当然还有纪德、热奈、加缪和蒙泰朗,更不用说M·科克多了。毫无疑问,要是没有科克多的慷慨相助,我也许绝不会有此机会与这位女杰见面,因为我只是一个区区的美国青年作家,只出过一本书而已,就是那本《别的声音,别的房间》,她此前也根本就未曾听说过。

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我赶紧现身,因为我预先得知不能迟到,也不可久留,因为我要采访的这个人是一位上了年纪的人,疾病缠身,几乎卧床不起。

她是在卧室接见的我。我有些错愕。因为她看上去跟想象中科莱特应当具有的相貌一模一样。这一点真是令人惊讶。红色、卷曲,有点像非洲人的头发;流浪猫一样倾斜的眼睛周围涂着眼影;面容精致,灵动如水……抹了腮红的脸颊……薄薄的嘴唇,细细如线,却涂着非常浓艳的红色。

房间的陈设也反映出了她的一些较为世俗的作品中——譬如说,《爱人》还有《爱人的终点》——那种与世隔绝的奢华。天鹅绒的窗帘垂落下来,挡住了这六月里的日光。你可以注意到如丝一般柔滑的墙壁。还有透过浅玫瑰色围布灯罩的玫瑰色灯光。香味——玫瑰香、橘子香、柠檬香以及麝香的混合——飘散在空气中,似雾,似霭。

她就躺在那里,垫着几层花边枕头,眼睛中流动着生命,流动着仁爱,也流动着忿恨。有一只小猫正伸开四肢趴在她的双腿之间,它的皮毛格外地灰,看上去更像是一份额外的慰藉。

但是房间里最令人嗔目结舌的物件既不是猫,也不是床垫。腼腆,紧张,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我只是一开始匆匆打量了科莱特一眼,之后就不敢看她了,而且张口结舌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反而是把注意力放在了一套对我来说仿佛充满魔力的展品身上,它们就像是梦的某个碎片。那是一套水晶镇纸古董。

床的两侧有两张桌子,桌上几乎铺满了上百块水晶镇纸:水晶球里面嵌着绿色的蜥蜴、蝾螈、千花<a id="w2" href="#m2"><sup>[2]</sup></a>、蜻蜓、一筐梨、落在蕨类叶子上的蝴蝶,粉色、白色、蓝色、白色的螺旋图案,像焰火一样熠熠生辉,盘曲的眼镜蛇,似乎正准备出击,小巧漂亮的三色紫罗兰插花,还有美艳的一品红。

终于,科莱特夫人说道,“啊,看来你对我的雪花感兴趣?”

没错,我明白她的意思:这些物品就像永恒的雪花,永远凝固的炫目图案。“是啊,”我说。“很美。很美。可它们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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