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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烈头痛(第1 / 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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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日子只是机械重复,毫无变化,也许,我说的这些也就千篇一律,毫无用处。最近几天正赶上它们断奶的关键期,我们中的一个必须承认,痛苦地承认:缺硅症越来越显著。它从控制我们的睡眠入手,发动内部攻击,打破稳定性,眩晕的感觉沿着脊椎爬入脑中,好比小芒库斯比亚沿着畜栏的杆子往上爬(没有其他描述方式)。于是,落入梦境这口漆黑深井的我们,突然变成芒库斯比亚玩耍攀爬的那根又酸又硬的杆。闭上眼睛情况更糟。睡意就这样离我们而去,谁也不能睁着眼睛睡觉。我们累得要死,可稍微一迷糊,眩晕的感觉又开始爬,脑子里晃荡来晃荡去,似乎装的全是活物,围着脑袋打转。好像芒库斯比亚。

太讽刺了。据研究证明,缺硅症患者缺硅,缺沙。而我们蜗居在沙丘间的小山谷,时刻感受到巨型沙丘的威胁。我们要睡觉,居然会缺沙。

为了防止病情进一步恶化,我们花了些时间严格规定服用剂量,十二点时,我们发现药物反应良好,下午的工作得以顺利进行。也许只会稍稍有些不适,似乎所有物体突然停在面前,竖在那里,一动不动,艺术家的逼真感受。我们怀疑病症变了,是白英症,不过,要想拿准,可不太容易。

空气中微微飘浮着成年芒库斯比亚的毛。午睡过后,我们拿着剪刀和橡胶口袋去铁丝网围成的畜栏,常格把成年芒库斯比亚聚在那里,准备剪毛。现在是二月,夜里天气凉爽。芒库斯比亚舒展开睡觉,靠长毛取暖,不像蜷成一团的动物懂得自我保护,可背脊上却在掉毛,新毛长得很慢。毛落在畜栏外面,风一吹,扬在空中,浮起一片薄雾,弄得鼻子直痒痒,还穷追不舍地跟着我们进屋。于是,我们把芒库斯比亚聚在一起,将背脊上的毛剪到半高,注意不影响到它们保暖。毛剪下之后,太短,飞不起来,渐渐落成一层黄色的尘土。莱昂诺尔用水管一浇,每天扫出湿乎乎的一团,扔掉了事。

感谢玛格丽特·L.泰勒医生给本文提供了最美妙的画面。她的美文《眩晕和剧烈头痛的指导性症状及常用治疗对策》发表在《顺势疗法》杂志(阿根廷顺势疗法协会主办)一九四六年(创刊第十四年)四月第三十二期上(自三十三页始)。一并感谢伊雷内奥·费尔南多·克鲁斯,在前往圣胡安的旅行中让我们第一次了解到芒库斯比亚<a id="noteBack_1" href="#note_1">[1]</a>。

我们照顾芒库斯比亚到很晚。炎炎夏日里,它们一个个顽皮任性,反复无常。发育滞后的要特别补充营养,我们用大号陶瓷碗盛上发芽的燕麦喂它们。大的正在换背脊上的毛,须单独放置,裹上毛毯,注意晚上不能和那些睡在笼子里、八小时进食一次的芒库斯比亚混在一起。

我们感觉不舒服,早上就不舒服了,也许是大清早吹了热风,当时,对房子全天候眷顾的似火骄阳尚未升起。十一点钟照顾生病的动物和午睡后对新生儿的身体检查将我们折磨得奄奄一息,维持现状越来越难。我们担心,只要一晚上照顾不周,芒库斯比亚就会万劫不复,性命不保,而我们也会倾家荡产,遭灭顶之灾。于是,我们不动脑筋地干活,一项接一项地做事,只稍稍歇会儿吃点东西(面包在起居室的桌上和搁板上)或照照镜子(镜子把卧室的视觉面积扩大了一倍)。晚上,我们一头倒在床上,累得睡前都不想去刷牙,只是就着灯,把药吃了,听见成年芒库斯比亚在外面绕着屋子打转。

我们感觉不舒服。我们中的一个得了乌头症。打个比方,如果恐惧导致眩晕,应该服用大量稀释的乌头。乌头症是场强风暴,来得快,去得快。因为任何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甚至不为什么事便焦虑不安,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来描述其治疗方式呢!一个女人突然面对一只狗,头一下子晕了,晕得厉害。那好,服用乌头。过了一会儿,只剩下一种甜美的眩晕。晕得舒服了,还一个劲地想后退。(这种情况我们有过,不过是泻根症,感觉人和床一起,或者穿过床板,往下坠。)

我们中的另一个得的是典型的马钱子症。给芒库斯比亚喂完发芽的燕麦后,也许因为弯腰时间过长,突然感觉脑子在转,不是周围东西转,那是眩晕;是视线在转。意识在脑子里像陀螺仪一般环绕着旋转,外面的世界纹丝不动,只是一味地逃逸,捕捉不住。我们想,也许只是缺磷症。一来怕花香(或是小芒库斯比亚的香味,它们闻上去有股淡淡的丁香花味),二来体质也和缺磷症完全吻合:人又高又瘦,老想要冰饮料、冰激凌和盐。

晚上会感觉舒服些。芒库斯比亚的走动与大草原的寂静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疲倦和寂静对我们帮助不少。有时,我们一觉睡到大天亮,在大有好转的希望中醒来。如果我们中的一个比另一个更早跳下床,两人会悲痛欲绝地目睹溴樟脑症再次发作:以为在朝一个方向走,实际上南辕北辙。太可怕了,明明确信无疑地往卫生间去,突然,脸却贴上了光滑的大镜子。我们只当这是笑话,毕竟还有许多活儿在等着,这么早气馁无济于事。我们找出小药丸,不吭声不气馁地执行阿尔宾医生的医嘱。(也许,私下里我们有轻微的氯化钠症。典型的钠会哭,可没人注意得到。它悲伤,却内敛。它喜欢盐。)

畜栏、温室、奶牛场都有活儿在等着,谁还能尽想些没用的事呢?莱昂诺尔和常格在外头闹闹哄哄。我们拿着体温表、提着洗澡盆出门的时候,他们赶紧扑到工作上,似乎想把劲一下子使完,准备下午偷懒。我们对此心知肚明,庆幸自己身体依然健康,凡事还能亲力亲为。只要目前状况不继续恶化,不出现剧烈头痛,我们就可以工作下去。现在是二月,等五月把芒库斯比亚卖掉,整个冬天就不用愁了。还撑得下去。

芒库斯比亚花去我们许多时间。一方面,它们头脑精明,心术不正;另一方面,照顾幼崽是个细活,需要细致入微,坚持不懈。完全没必要多产多养,举个例子:早上六点半,我们中的一个把芒库斯比亚妈妈从温室笼里放出,集中到畜栏的干草上,让它们尽情地蹦跶二十分钟。与此同时,另一个把孩子从编了号、放着各自病历的小笼子里抱出来,麻利地测出肛温,将超过37.1摄氏度的放回笼子,其余的从马口铁管道输送到妈妈那儿喂奶。也许,这是早上最美的时刻。小芒库斯比亚和妈妈吵吵嚷嚷,说个不停,让人感动。靠在畜栏边上,我们忘记了即将临近的中午和刻不容缓、无比艰难的下午。突然,我们有些怕看畜栏的地面,这是再明显不过的紫草症。还好,过去了。阳光晒走了其他症状,头痛在暗处会发作得更厉害些。

八点是洗澡时间。我们中的一个往澡盆里放整把整把的沐浴盐和麦麸,另一个吩咐常格打来几桶温水。芒库斯比亚妈妈们不爱洗澡,需要小心地抓着它们的耳朵和腿,像抓兔子那样,把它们无数次地浸在水里。芒库斯比亚会绝望地毛发直竖,这正是我们所希望的,盐趁机直接渗入娇嫩的皮肤。

接下来,轮到莱昂诺尔给芒库斯比亚妈妈们喂食,她做得非常出色,食物分配上也从没出过差错。她给它们吃发芽的燕麦,每周再喂两次牛奶加白葡萄酒。常格就让人有些信不过,我们觉得他会把葡萄酒喝光。最好把酒收进屋里,可惜房子太小,日头高照时,葡萄酒会渗出甜得发腻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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