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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顶(第1 / 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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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戈埃特岑家族中有一位教授,名副其实的教授,他一生中都在读书、研究、旅行,对庭园不感兴趣。他叫乔纳斯·古斯塔夫·沃尔夫冈·特希什威兹·封戈埃特岑。他在自己漫长的一生(一八六二至一九四五)中,写过许多有关宗教史的书,其中最重要的有Das Heilige. Über Schlesiens Mystik(一九一四)以及Der Ursprung der Religion(一九一八)。他生前有两大爱好:宗教和屋顶。他想,在这两个题目之间必定有点什么共同的东西,它们必定以某种方式相互补充。在他还是个年轻小伙子的时候,就对宗教感兴趣。那时在农村教堂举行的一次圣诞节弥撒上,他看到了一幅椭圆形的圣像画,围绕圣母马利亚悬着一些带有他们殉难标记的圣徒。对屋顶的爱好是后来产生的,就在又一次翻盖府邸屋顶的时候,需要把全部旧有的覆盖物换成新式的瓦。乔纳斯·古斯塔夫·沃尔夫冈无论做什么,总要做得精确、细致、认真。因此他阅读了所有关于屋顶、覆盖物、陶瓦和木瓦的书籍。二十世纪初整个时代思潮充满了革命气息,就在革命精神高涨的时候,他决定将称为“柏林瓦”的传统鱼鳞状陶瓦换成更为通用、具有哥特式风格、接近西方建筑艺术特点的浅砖红色“修女瓦”。从此府邸由于屋顶独特的盖瓦而在西里西亚成了珍奇,远近的邻居、神父和建筑师都来参观。府邸看起来就像法国的勃艮第城堡,就像巴伐利亚的修道院。

乔纳斯·古斯塔夫·沃尔夫冈无论去什么地方,他的眼睛搜寻的总是屋顶。他从火车里眺望一路经过的城市,他的目光总是仿佛不经意地沿着每座城市的上方逐一漫游,但实际上看到的是每根烟囱和每个斜面。正是根据看到的屋顶种类,乔纳斯能确定自己置身于欧洲的哪个部分。

他曾在洛桑和日内瓦学习。他在那里知道了弗洛伊德、弗雷泽和涂尔干。鲁道尔夫·奥托,一位德国神学家,给了他强烈的印象。瑞士的屋顶是世界上最美的屋顶之一。那里人们生产陶瓦用的是不同寻常的五彩缤纷的稀有泥土,那里没有颜色相同的屋顶。屋顶的外观不断变幻着色调,以泥土所能呈现的上千种颜色而令人惊诧,看上去就像用各色布片拼缀制成的百衲衣。他在瑞士住旅馆总是要挑选最高层的房间,以便从窗口观看那些销魂夺魄的屋顶。那里的瓦不是像在西里西亚那样铺成类似花边的网状花纹,而是铺成鱼鳞状,因此那些房屋看起来就像从某片难以想象的海洋里捕捞并抛到陆地上的肚子朝上翻过来的硕大的鱼。

后来,乔纳斯·古斯塔夫·沃尔夫冈在海德堡写了一篇关于生命的博士论文,还写了一部关于传说中的西里西亚一位名为库梅尔尼斯的圣女的著作。他也曾在大学教过书,但他的专长是研究基督教改革运动时期在西里西亚活动的教派,尤其是有关卡斯帕尔·什文克费尔德的信徒和刀具匠教派。他为这些课题写过一些文章。

海德堡的屋顶是典型的德国式——红色和青灰色的。教堂的细高的尖顶具有无烟煤的颜色,对眼睛能起一种镇静作用。乔纳斯课后常溜溜达达信步走到城堡,居高临下地望着傍晚的城市,那时熙熙攘攘的大学生由于喝着廉价的苹果酒,讨论着学术理论而显得异常活跃、喧闹。

在宗教和屋顶之间存在着某种不稳定的肤浅联系。第一种联想是平淡无奇的——认为两者都代表了最高的范畴。从这种联想得不出任何结果。但是另一种联想却具有某种意义。乔纳斯·古斯塔夫·沃尔夫冈有一天从海德堡城堡的阳台上望着城市的时候,就曾产生过这种联想——无论是屋顶还是宗教都是终极的顶点,它在封闭一个空间的同时,也将这个空间跟其余的空间分隔开来,跟天空、跟高度、跟世界咄咄逼人的无边无际分隔开来。幸亏有了宗教,我们才能正常生活,不致给一切无穷无尽的困扰弄得心烦意乱,否则真是无法忍受;而多亏了屋顶,我们才能安全地待在房子里躲避风雨和宇宙辐射。这里指的是某种类似阀门的东西,如同撑开一把雨伞,把自己藏在伞里,或是关闭一个小门,把你跟外部世界分隔开,躲进一个安全、熟悉和家具齐全的家庭空间。

 德语,意为:至圣的地方——西里西亚人的神秘教。

 德语,意为:宗教的起源。

 鲁道夫·奥托(Rudolf Otto,1869—1937),德国神学家、哲学家、比较宗教学家。

 卡斯帕尔·什文克费尔德(Caspar Schwenckfeld,1489或1490—1561),德国神学家、作家,西里西亚宗教改革最早的倡导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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