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晚(第1 / 20页)
想起阿肖克先生我就禁不住伤感起来。我真希望身旁放了几张纸巾。
这个逻辑很奇怪:你谋杀了一个人后,会觉得要对他的生命负点责任,而且是一种摆脱不了的责任。你比他的父母还要了解他,因为他们只知其生,而你却掌控其死。只有你才能为他的生命画上句号,只有你才知道为什么他会死于非命,为什么他的脚趾会痉挛弯曲、再挣扎一个小时。
即使我杀了他我也没讲过他一句坏话。做他的仆人时,我处处维护他的声望,现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成了他命运的主宰,我还是时时顾及他的名誉。因为我亏欠他太多了。他和平姬夫人坐在后座上,用印地语夹杂着英语谈论着生活、印度以及美国,我经常偷听他们的谈话,了解了不少关于生活、印度和美国的事,还捎带着学了点英语。(远不止我到目前为止显露的这一点!)其实,我有很多好点子都是开车时偷听来的,从老板、老板的朋友,还有其他坐车的人那儿偷听来的。(总理先生,我承认我这个人缺乏创意,但我比较擅于倾听。)不错,后来我与阿肖克先生对于一个英文名词“所得税”的看法颇有分歧,从此我们之间有了点龃龉,但那是后来的事。至于当时嘛,我们的关系好得出奇:我们刚刚认识,而且是在远离德里的丹巴德市。
父亲去世后我来到了丹巴德。他病了很久,可是拉克斯曼加尔没有医院,只有三块医院的奠基石。因为这里换了三届政府,每一次选举前都有政客承诺要盖医院,于是就多了三块石头。那天早上,父亲开始吐血,我和基尚急忙划船送他去医院。我们不停地用河水给他漱口,可是水太脏,他反而吐血吐得更厉害了。
我的笑声好听吗?
我的腋窝难闻吗?
我咧着大嘴笑起来的时候,是不是(如您此刻一定想象的那样)狰狞得像魔鬼呢?
噢,阁下,我可以这样不停地说着自己的事。我非常得意,因为我和别的杀人犯不一样,我杀的是待我有如再生父母的前老板,而且他们全家人的死都是拜我所赐。我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犯,手握几条人命。
不过我不想喋喋不休地讲自己的事了。班加罗尔的企业家们可能会这样告诉你:我的发迹是从与美国运通公司合作开始的,我的创业始于向伦敦的大医院卖软件,云云。我最讨厌这种操蛋的班加罗尔态度。
敬呈:
热爱自由的国度——中国
首都北京
总理办公室
温家宝总理阁下
(不过如果您的确想更深入地了解我,请登录我的网站:www.whitetiger-technolonydrivers.com。没错,这就是我发迹的网站!)
我实在不愿意再讲我自己的事了。今天晚上,我想给您说一说我故事里的另外一个重要人物。
我以前的雇主。
阿肖克先生那张熟悉的脸又浮现在了我的脑海中,就像我给他做司机时每天从后视镜里看到的那样。那是一张英俊的脸庞,我有时都不舍得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他身高超过一米八,胸膛宽阔,一双有力的手臂像他的地主父亲一样令人望而生畏。可他同时又很温柔(应该说大部分时候很温柔——冲着平姬夫人的脸挥拳那次除外),对周围的人也还不错,就连对仆人和司机也很随和。
在我记忆的后视镜里又出现了另外一张脸,那是坐在阿肖克旁边的平姬夫人。和她丈夫一样,她的外貌也是没说的,就像比尔拉庙里的女神。他们两个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们两人坐在后座上,有说有笑,而我为他们开车,要我到哪里就去哪里。我是一个忠实的仆人,就像猴神哈努曼对他的主人罗摩那样忠心耿耿。
白老虎
一位思考者与企业家
于世界科技与外包之都——印度班加罗尔
敬上
总理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