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婴（第5 / 7页）

“生个男孩！”

父亲冷笑一声，蹲在地上，掏出烟袋，巴嗒巴嗒抽起烟来。

“生！”

“是的是的，我知道，可已经捡来了，总不能饿死她。”

“丫头子！”母亲说。

“你多好的心肠！”

是个女婴。她蹬着沾满血污的、皱皮的小腿嚎哭。她四肢健全，五官端正，哭声洪亮，毫无疑问是个优秀的孩子。她的屁股下有一大摊黑色的屎，我知道这是“胎粪”。在红绸子上像软体动物一样蠕动着的是个初生的婴孩。

“好心不得好报，是不是？看在多年夫妻的分上，你就别絮叨啦，有什么主意就告诉我，咱们齐心协力把这个孩子送出去。”

“她十八岁时……我才五十岁……没准还能……”

母亲说：“先养着吧，先养着，打听打听看有没有缺孩子的。救人救到底，送人送到家。你们行了这个善，下一胎一定能生个男孩。”

我说：“老兄！你别说了……”

我说：“抱回去不是明明送她死嘛！这是条人命，你别逼着我去犯罪。”

我用自己的钱为女婴买了两袋奶粉，妻子摔碎了一个有缺口的破碗。她非常真诚地哭着说：“不过了！不过了！反正你也不打算过了。俺口里不吃腚里不拉地积攒着，积攒着干什么？积攒着让你给人家的孩子买奶粉？”

妻子弯下腰，对准女儿的屁股，凶狠地抓了一把。女儿尖叫一声，飞快地逃到院子里，撕着嗓子哭。

“送走这个孩子咱自己再生一个！”妻子努着嘴，用类似撒娇的口气说。

“看小弟弟！看小弟弟！”女儿挤上前来，手把着炕沿要上炕。

“生！”我说。

妻子匆匆走上前去，解开拦腰捆住红绸的布条，抖开红绸，只看了一眼，就懊丧地退到一边去。

妻子说：“你从哪里抱来的，还给人家抱回哪里去！”

我说：“孩子他娘，你别折磨我了！你看不到我整天东奔西窜地为她找主吗？”

女儿在院子里哭着，好像唱歌一样。

“你本来就不该捡她！”

“不是丫头子谁家割舍得扔！”父亲把烟袋锅子用力往地上磕着，阴森森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