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5 / 5页)
我撒谎的本事有时候连我自己都吓一跳。苏打说读书越多的人就越会撒谎,可两毛五又怎么解释呢?他的谎话张口就来,而他从来没看过一本书。
“男孩子就是男孩子。”农夫笑着说。我忽然觉得他的声音挺像汉克·威廉姆斯的。他继续走他的路,我也回去找约翰尼。
我们一直走到教堂。常言道,望山跑死马,果然不假。这条路看起来挺近,可走起来远不是那么回事。而且路越走越陡。我昏昏沉沉的,像喝多了一样——太困的缘故——两条腿好似灌了铅。我估计约翰尼比我还要困,因为他在火车上一直没敢合眼,怕我们坐过了地方。所以我们走了大概四十五分钟才来到这里。我们从后窗爬进去。教堂不大,荒凉破败,布满蜘蛛网,像极了电影里那些闹鬼的地方。我一进来就感觉头皮发麻。
我以前常去教堂,即便在爸妈出事之后也一直都去。后来有个星期天,我叫苏打和约翰尼陪我一起去,苏打说史蒂夫不去他也不去,两毛五说他可能会去。大力宿醉未醒,达瑞要上班,于是我和约翰尼先去了。我们到了教堂,坐在最后排的位置,没办法,谁让我们穿得寒碜呢。好在大家并不介意,这也是我和约翰尼喜欢去教堂的原因之一。但是那天后来……怎么说呢,苏打连坐着看完一部电影都坚持不住,更别提布道了。进去没一会儿,他和史蒂夫还有两毛五就开始互丢纸团胡闹起来。终于,史蒂夫不小心碰掉了一本《圣歌集》,“砰”的一声,教堂里所有的人都扭头看着我们。我和约翰尼窘得差点趴到座椅下面,而两毛五还冲大伙儿挥了挥手。
从那以后,我就再没去过教堂。
哦,原来约翰尼也注意到了。我从后兜里掏出一把梳子,精心梳了一番头发。“现在看着可以了吧,约翰尼?”
他把我上下打量一番:“你知不知道你和苏打长得可真像,不管是头发还是别的,除了你的眼睛是绿色的。”
“才不是绿的呢,是灰色。”我脖子一梗说,殊不知我脸都红了,“至于和苏打有多少相似,我看咱俩差不多。”我站起身,“他很帅。”
“嘁,”约翰尼咧嘴一笑说,“你也很帅啊。”
我没再说什么,爬过铁丝围栏。约翰尼还在身后笑,我不在乎,沿着红色的泥土小路只管向前走,但愿在遇到人之前我的脸色能恢复正常。我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想,达瑞和苏打现在在干什么呢?苏打总算能一个人霸占一张床了。达瑞肯定很后悔打了我,等他知道我和约翰尼摊上命案时,一定会担心害怕。我甚至开始想象苏打听说这件事时的表情。真希望此刻我在家里,我心不在焉地想着。希望我在家,躺在床上。也许我的确在床上,眼前这一切不过是场梦。
但这座教堂给我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怎么形容呢?就是觉得不祥。我一屁股坐在地板上,颠得五脏六腑都在颤抖,心想以后再也不能这么坐了。地板是石头铺的,坚硬无比。约翰尼四仰八叉地躺在我旁边,头枕着双臂。我想和他说几句,可还没张口,人就睡着了。不过约翰尼也没注意,因为他马上也睡着了。
<a id="jz_1_8" href="#jzyy_1_8">(1)</a>夸特马:敏捷而善于短距离冲刺的矮壮小型马,被誉为四分之一英里(约合402.34米)比赛速度最快的马。
<a id="jz_1_9" href="#jzyy_1_9">(2)</a>汉克·威廉姆斯(Hank Williams,1923—1953):美国歌手。他创造了一种抑郁但又坚定的唱法。20世纪40年代,他在美国乡村音乐界的地位无人能及。
<a id="jz_1_10" href="#jzyy_1_10">(3)</a>草地鹨:此处特指北美草地鹨,一种小型鸣禽,体长约15厘米,体形纤细,喙细长。性机警,稍有动静便飞到树上。
我和大力在“好事成双”汽车影院邂逅了两个美女,那才是昨天晚上的事呢。老天,我的头好晕。事情来得也太快、太突然了。我估计天底下没有比卷入杀人案更麻烦的事了。我和约翰尼的下半辈子说不定都要过这种东躲西藏的日子了。这个世界上除了大力,谁也不会知道我们的下落,而他也绝对会守口如瓶,因为一旦警察知道是他帮助我们逃跑,还给了我们一把枪,他会再次被抓进去的。如果约翰尼被抓,说不定会上电椅;如果我被抓,则可能被送进少年感化院。我听科利·谢泼德说过那里面的情况。说实在的,我可没兴趣。所以我们要做好隐姓埋名一辈子且除了大力谁都不见的准备。我可能再也见不到达瑞和苏打了,还有两毛五和史蒂夫。我身在乡下,但我知道我不会如想象中那样喜欢这里。有些事,比身为油头更叫人难受。
我看见一位皮肤黝黑的农夫开着拖拉机从路那边过来。我冲他挥挥手,他把车停住。
“麻烦问一下,松鸦山怎么走?”我礼貌地问。
他指了指路的远方:“沿这条路,最后到的那座大山就是了。徒步吗?”
“是的,先生。”我努力做出不好意思的样子,“我们在玩儿打仗,我得到山里的总部去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