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务事(第2 / 2页)
此外,一有空闲我就给大家补破衣服(每天都得补!卡西和斯马胡力兄妹俩简直是两台拖拉机)。若空闲更多时,就给大家洗衣服。至于每天的散步,则是自己给自己布置的任务,雷打不动。
如此说来,好像整天都很忙似的。其实不然,要知道北方的夏天,白昼实在太漫长了。加之地势又高,从早上三点半到晚上十点多这段时间里,天色基本都是大亮的。把所有的活计置入拉长的时间里,应该是松松绰绰,不慌不忙的。
只是,如果从早上三四点就起身一直干到晚上十一点的话,睡眠时间肯定就不够了。白天里,大家当然会拼命补觉。
卡西非常厉害,午眠能一口气睡三个钟头,扎克拜妈妈便总是责骂她。我见卡西常常挨骂,便暗暗学乖:妈妈不在的时候拼命睡,妈妈在的话,顶多只睡一个小时就挣扎着起来,等妈妈出门了再接着睡……没办法,实在太瞌睡了。
于是,每天除了干活就是睡觉。房间里那点儿家务事多少会遭遇周期性荒废。尤其搬家前的最后几天,被垛上扔满了衣服,角落里胡乱堆放着各种袋子,厨房角落乱七八糟一大摊……照我的想法,反正要离开了,马上得统统装袋打包,便也没在意,由着乱去。直到一天中午,来了两个客人后,妈妈突然生起气来。她痛下决心,把房间大力整顿一通。她把所有的大包小包整齐靠放在被褥一侧,用一块大盖巾统统盖住,然后把厨房角落散乱的杂物一一归置到看不到的地方。我和卡西互视而咂舌,感到羞愧。就算第二天要搬家,头一天也要过日子啊!
最后卡西扒开铁皮炉里的灰烬,找到最后一块红木炭,总算完成了任务。
等客人走后,在门口熬牛奶的火坑边,我看到所有火柴全集中在那里,撒得到处都是。
家里用火柴很费,几乎一天用掉一盒。至少有两次,准备做饭呢,发现没火柴了。炉坑里的余烬也燃得透透的,引不起火。只好跑到北面邻居家借火柴,一来一去,半个小时。
我和妈妈划火柴时都一根一根地划,一根不成功,再换一根就是了(总是风大)。而卡西性子急,为降低不成功系数,每次非得抽一大把划,哗然喷射激烈的火焰才令她满意。
还有一个费火柴的原因是火柴总是到处乱扔,很容易受潮。遇到受潮的火柴,卡西先以鼻嗤之,再直接投入火中,潇洒极了。我若没看到也就罢了,若看到了肯定会阻止加批评,再把火柴放到炉子边的石头上烘烤。
只有在妈妈出远门的时候,比如去富蕴县,卡西才会对布置房间极其上心,费心尝试新的装饰花样儿,还额外把毡房所在的小山坡也打扫一遍——就算没啥可扫的,也要清除掉稍大一些的碎石块,强化视觉效果。我就笑她表现给妈妈看。可再一想,这有什么可笑的?这分明是表达对分别的挂念啊。尤其想到再见面时或许会带来的惊喜:一个苹果,或一盘新磁带……哪怕只为这个,也得郑重地迎接。
妈妈不在,卡西便一人顶俩,分外忙碌。牛刚赶回家,就急匆匆系上妈妈的大围裙,拎起奶桶往山下跑去。远远看去,裹着大围裙的小姑娘很有几分当家妇人的感觉了。
还有,卡西生完炉子,总爱顺手把火柴扔在炉板上。虽说当时炉板是凉的,可没一会儿就烧得滚烫了啊!一整包火柴非得烧着了不可,真令人担心。好在我盯得牢,这种事情从没发生过。可有一天稍稍放松了警惕,便炸掉了一个放在炉板上的打火机……为此斯马胡力很生气,那打火机是他的,而且是唯一的一个。
好在混乱情况只是插曲,大部分时候,我们的家务事还算井井有条。大家各司其职,日子过得还算顺当。
我每天的任务是当大家一大早出去挤牛奶和赶大羊的时候,赶紧起床(强忍着浓烈的瞌睡与寒冷)生炉子、煮茶、烧热水。然后收拾被褥,整齐地在房间左侧摞成垛儿,盖上装饰性的大头巾(可别小看,这也是力气活和手艺活呢)。这样,等大家忙完了回来就有热水洗脸了,然后坐到收拾利索的花毡上舒舒服服地喝茶取暖。
白天我的主要任务是摇分离机给牛奶脱脂,这个得花两个多小时。另外我还得负责为大家准备一天五到十次的茶水,并且得保证暖瓶里的茶随时是满的。当然了,晚饭也归我管,面归我揉,面条归我拉,天大的一锅面片汤也归我揪。做完晚饭则帮着赶小牛。到了傍晚小羊入栏时分,我也是必不可少的劳力,负责站在羊群最后,防止它们从南面突围。
到了晚上也是由我来拆掉大被垛,为大家铺床。又是一场力气活儿,要知道,我们的被子褥子全是用沉重厚实的羊毛片缝制,没有一床棉花的……顺便说一句,哈萨克人盖被子很有讲究,不仅要分里外,还要分上下,盖脚的那一端坚决不能盖在脸这一头。为此,被面上会缝有能看得到或摸得到的标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