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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的时候,也就是仅仅三个月之后,她又不得不回来,再好的品牌,也禁不住疫情这座大山的压迫,实体店的生意堪忧,新开的大商场门可罗雀,从前做这个品牌的销售,月收入轻松上万,而这一年她们同一批招进去的销售,因为拿不到提成,赚不到钱,统统都撤了。
在慕思三个月,每月的收入分别是:1100元,3500元,1700元。
再次回小镇的时候,她脸上倒也没有想象中的沮丧,反正一直处于生活的低谷,已经习惯了。横亘在她面前的,依然是半年前她整天焦虑的两个问题——没钱、想离婚。
黄茜见证过2016—2018年仙市古镇的热闹。镇里数量最多的就是餐馆,黄茜的“轩然居”也是其中一家,生意最好的时候,比起几家大餐馆(尤其是镇上的“五星级酒店”盐帮客栈)不算什么,但也实实在在感受过赚钱的快乐——那时整条街热浪滚滚、人头攒动,就好像是金钱响动的声音。
“有选择就好了,这是一个人的命。”
她信命吗?从她家往边上走二十步,就是香火鼎盛的金桥寺,镇上的人总说是因为这个寺庙保佑了他们,1997年自贡遇到五十年一遇的大水时,古镇才不至于灭顶。
而黄茜从来没有去拜过,她不敢许愿,她说自己“没有那个习惯”,她也可能只是单纯地不相信自己的生活中会发生任何的奇迹。
80年代末期,镇上就有年轻人陆陆续续外出打工,回来在家里上班的比较少。只要留在这里的,上到80岁,下到20岁,个个都勤劳能干,做饭、洗衣服、带娃、打扫卫生,甚至是帮娃带娃、下田,都不在话下——对于绝大多数出生底层的人来说,日常生活中的陷阱,已经比其他什么都更艰难了。
在41岁这一年,黄茜已经觉得自己“完全不年轻了”,却依旧一无所有。有个重庆的朋友告诉黄茜说:“慕思床垫的销售,起码有五千底薪,还加提成。”她念叨着:“那样子租房子加生活如果我花个两千多,剩下就可以给儿子攒起来了。”
在她一遍遍考虑要不要换个城市、换个工作的时候,赚钱计划里面完全没有她的男人。
8月16日,黄茜拎着行李箱,陪儿子出发去重庆读初中,原本是9月1日开学。由于疫情的蔓延,学校规定学生本人和陪同家长出示核酸检测之前,还需要在当地居住十四天以上。
她生命中唯一的亮光只剩下这个儿子了。还记得那一年生产之后,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然成为母亲。护士把孩子抱过来的时候,只觉得陌生、茫然。如今孩子叫一声妈,她生命都可以交付。儿子的教育就是生活中最大的事,每当看到老公只知道骂脏话和棍棒伺候的时候,她觉得儿子就像她自己一个人的。
待了一天,朋友给黄茜介绍了几个商场的销售工作。她一一面试,和慕思在重庆的分部谈妥待遇,便以最快的速度租下了附近的一套房子,开始“上班一下班一周末看孩子”的固定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