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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一九一〇年十月(二)(第2 / 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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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必可惜。”张竹君似是看破了方三响的心思,“黄金荣这个人,可用而不可交。贸然靠近,只怕你会连骨头都不剩。”

“我没有……”

“没有最好!有也早点收了心思。”张竹君的语气既直且快,“你不知道,这家伙本是上海县的一个捕快,使尽手段进了法租界巡捕房,勾结流氓先做下诸多案子,自己再去破获,借此平步青云。他见青帮名头响,便整天以天字辈自居,其实连坛里香都没敬过,就是个空子。刘福彪气得半死,却也无可奈何。总之这是一个见风使舵的沙尘仔。”

“虔诚地祷告。”张竹君的回答又快又狠,仿佛早早算定了他的问题。

史蒂文森一阵气闷。本来他已经快要攻破这个医生的防线了,可女校长一来,把说辞弥合得再无罅隙。两人都有着正当的、合乎逻辑的理由,但他凭借直觉,认为这个医生和这个校长一定还隐瞒着什幺:百分之九十九的供词都是可被证实的,唯独那百分之一狡黠地隐匿起真身。

现在这案子唯一的线索,就是坐褥铺子老板。可史蒂文森也清楚,那家伙只是个幌子,就算抓到也没什幺价值。明明白白一桩大案,却被这些可恶的中国人搅得混浊不堪。

“还有,我的学校早已经改名了,不再叫女子中西医学院,而是上海女医学校。下次用词请严谨些。”张竹君的口气,如同教训小学生一样。

这时黄金荣凑过来笑道:“探长,时间差不多啦,我们今天可是会很忙的。”他敲敲手里的怀表,已近六点。史蒂文森不悦道:“我还没审完。”黄金荣道:“这是证人,又不是嫌疑犯,拘押已经超过三个小时,我们在总巡面前也很为难。”史蒂文森大怒:“他到底是不是疑犯,我还在审!”

“这个问题我来回答。”

一道尖锐的女声从审讯室外头传进来。三个人同时转头,看到一个挺拔高挑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背后是一束从气窗射入的晨光,映得她如同一位威风凛凛的女武神。在“女武神”的身旁,还跟着一个头若冬瓜的壮实华探,嘴角朝两边撇凸,好似蛤蟆。

史蒂文森皱起眉头,去看旁边的法捕,仿佛责怪他怎幺随便放人进来。法捕一摊手:“那是黄金荣探长。”

“黄金荣?”史蒂文森瞥了眼那冬瓜头。此人他早有耳闻,在法租界巡捕房里混得风生水起,极得信赖,大小案子没有摆不平的,据说和上海黑道勾连颇深。就连总巡,都要卖他三分薄面。

“事涉军火与上海安危,谁来说项也没用。”史蒂文森沉下脸去。黄金荣却笑眯眯捏着帽子:“我不是来说项,而是来协助调查,给阁下送来一个重要证人——张竹君女士。”

黄金荣却冷笑着推开窗,外头一阵声浪涌入。“您出去看看,街上全是公共租界跑过来的人,我们全巡捕房的人都得出去维持秩序。”

他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们公共租界搞出事情来,还得我们法租界收拾,现在还好意思继续惹麻烦?史蒂文森盯着这个可恶的冬瓜头,最后只得含恨起身,让方三响和张竹君在供词上签了字,悻悻离开。

在黄金荣的陪同下,张竹君和方三响并肩走出了大自鸣钟巡捕房。只见眼前的街上行人与车子明显变多,人人惊慌不安,一看就知是公共租界跑来的,可见鼠疫检疫的影响在持续加剧。

张竹君伸出手去:“今日有劳黄探长了。”黄金荣忙不迭地握住她的手,眼睛旁边笑出三层褶子:“我和无为兄都是在帮的好兄弟,又是亲切的革命同志,理应互相帮衬。”张竹君不动声色地抽回手:“他已暂离上海去避风头,待回来再请探长吃酒。阁下高义,中山和渔父都是看在眼里的。”

一提这两个名字,黄金荣的大嘴激动得颤起来,直似蛤蟆喷水一般。他依依不舍地松开手,殷勤地把两人送上姚家那辆汽车,这才回头。方三响注意到,他全程都没朝自己这边看一眼。

他殷勤地搬来一把椅子,张竹君解开围巾,毫不客气地坐在方三响旁边,直勾勾地盯着史蒂文森:“我来告诉你,为什幺那个不幸的英籍包探沃伦,会被送到我的学校。因为他乃是崇礼派的信徒,而在我校担任教职的纽曼嬷嬷则是基督教社会联盟的成员。”

崇礼派兴起于十九世纪中期,是英国圣公会的分支,主张兴复宗教仪轨,不承认世俗法庭对宗教的管辖权,因此屡屡与政府起纷争。这一派的教徒为求自保,结成了基督教社会联盟,隐而不灭,始终在英格兰传承不绝。

崇礼派在华人数不多,但很团结。信徒临死之前,自然希望向同宗的神职人员做忏悔。沃伦临死前去女子中西医学院,完全合乎这种宗教精神。

史蒂文森没想到,张竹君会抬出这幺一条理由,登时哑口无言。张竹君又道:“沃伦在抵达学校三个小时之后,在纽曼嬷嬷的见证下回归天主怀抱。我们也在第一时间通知租界巡捕房和卫生处,发出鼠疫警告,并移交了尸体。”

“那幺沃伦临终时有说什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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