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寂寞心灵(第4 / 5页)
父亲转向阿尔伯特说:“昨天比埃雷吃了什么?”
“你的脸还有眼睛都很像他,只是你没有他那么瘦长,你长得比较慢。”
“不,不要紧的,”母亲说道,“比埃雷上了床,把身体暖一暖,好好地睡一觉,明天就会好的,孩子,你说是吧?”
“我不相信,”阿迪蕾夫人微笑着说道,“要是有谁犯了案或者杀了人,也许科学能够证明犯罪动机早已隐藏在那个人的本性里。不过我毫不怀疑,有不少人即使继承了父母或祖父母的恶性本质,也依然是个守法的好人。科学无法调查列举这些出来。我觉得好的教育和好的意志要比任何遗传都更为可靠。我们都知道怎样做是规矩的,当然也可以去学,我们的生活必须去凭借这些。相反的,谁也无法确切知道自己具备了多少祖先的秘密。我想人还是不要太计较这些的好。”
男孩没有听到母亲在说什么。父亲想给他多吃一些,他摇头拒绝了。
“比埃雷比较像爸爸,”他轻声地说,“妈妈,这真是奇妙,父母与祖先的性格会在孩子身上反复出现!我的朋友说,每个人在小孩的时候就已经具备了决定一生的素质,而且是没有任何能力可以改变的。比如说,具备小偷或杀人犯素质的人,无论如何努力,最后也只有作奸犯科一途。这真是令人恐怖。你相不相信?这绝对是科学的。”
“不要太勉强他吃,”母亲说,“我们一起去睡,比埃雷,一切都会好的。”
阿尔伯特一句话也不说,呆呆地坐在那里。
他口里咬着菩提树枯萎的花梗,双手插在口袋里,心烦意乱、无情无绪地沿着沙石小径闲逛。清晨的庭园,一切都是那么清新。花梗苦涩,他吐了出来。他气闷地站住了。今天他不想当王子,也不想当盗贼,更不想当马车夫或什么建筑师了。
“他看起来像是真的病了。”费拉谷思夫人放了心地说。她因为可以看护孩子而高兴,已经不想处罚他的淘气了。
要是母亲能够温柔地叫他去,让他去玩就好了。只是母亲现在当然又和阿尔伯特一起出去了。比埃雷觉得今天真不幸,充满了绝望感。
“孩子,你吃吧!等一下把你送到床上去睡。”她诚心诚意地安慰他。
阿尔伯特从母亲手里接过花剪,弯身在玫瑰丛上寻找。
她拉着孩子的手,孩子吃力地站起来,昏昏沉沉地跟着拉住他的母亲走去。但是他在门口站住了,扭曲着脸,弯下腰去,把刚才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是的,你也一样喜欢闹情绪。不过我觉得你比较有耐性。不管是游戏还是学习方面,都不像比埃雷那样善变。他比你浮华些,稳定性不够。”
费拉谷思把孩子抱到寝室去,然后交给妻子。接着他拉了好几次叫人铃,仆人忙着在楼梯间爬上爬下。画家吃了两三口,这期间还跑去看比埃雷两次。比埃雷已经脱掉衣服,擦过身体,在铜床上睡下了。随后阿迪蕾夫人回来了,说孩子已经安稳下来,没有什么痛苦,似乎已经睡着了。
“别的呢?我是说个性上呢?”
他又期待又怀疑地走出家门,到了菩提树园里去,想要找一些不同的事情做,看能不能发现一点什么,让他冒一冒险。从以前的经验可以知道他的胃很不安定,他的头又累又重,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如果可以的话,他很想躲到母亲怀里,大声地痛哭一场。但是只要那个骄傲的哥哥还在,他就不能那样做。就算是哥哥不骄傲,也总是让他不断地感觉到自己还是个小娃娃。
比埃雷脸色苍白,眼神茫然地坐着,乖乖地吞下汤匙送过来的东西。父亲喂汤时,母亲替他按脉,很高兴地发现他没有发烧。
比埃雷真的有点不舒服,早晨比平常醒来得晚一些,醒来后没有一点儿精神,一直待在房间里摆弄玩具,最后连玩具也令他厌烦了。他闷闷不乐,希望今天能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好打发这无聊的时光,过个快乐的一天。
“要我去请医生吗?”阿尔伯特觉得自己也应该做点什么,含糊地问道。
阿尔伯特知道他妈妈是绝对不会加入辩论的,而且他本能地承认母亲那单纯的想法是对的。但是他也深深觉得这绝对不是解决危险课题的办法,再说,他也很想对因果律的学说发表一些根本的看法,这是他从几个朋友那里听来的,他觉得非常正确。不过,他还没有得出明白确实的原则。另外,和他所钦佩的朋友相反的是——事实上,他也把这个向他的朋友表白了——他觉得比起没有偏见的科学观察来,自己具备了更多用道德来观察或者用美学来观察的素质。所以他就把这个辩论轻轻地推在一旁,专心地采集玫瑰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