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第3 / 5页)
我只是一个劲儿地大口喝酒,然后,就主要对着关东煮店老板娘和女佣聊聊天。前田女士基本上没说什么话,也没沾什么酒。
我留下孩子,快步走开了。
前田女士,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曾经在有乐町的一家报社供职多年。但是她现在在干什么我不知道。这个人,差不多在两周前,也就是年末的时候,到那家关东煮店里吃饭。那时我正和一位年轻的友人喝得烂醉,不经意间和这个女人搭了几句话,然后请她入了我们的桌,我和她握了手,我和她就只有这么点交情。
“玩吧。从此以后,玩吧。尽情地玩吧!”我和她这么说的时候,她用很沉稳的音调,平静地说:“平常不能好好玩的人,才会如此兴致勃勃。你大概平常都是在兢兢业业地工作的吧。”
我有些惊讶,“好吧,下次再见面的时候,我一定让你好好见识我是怎么个玩法的。”虽然这么说着,但心里却在想,她真是个讨厌的大婶儿。
也许轮不到我这么说,但我当时真的觉得她那样的人才是真正的不健康的人。我憎恨没有忧虑的游戏。我即使能够肯定好好学、好好玩的做法,也最不能容忍尽情玩乐的人。
她怀里抱着一个孩子,背上背着一个孩子,手上还牵着一个孩子,再加上自己感冒了,要抬一斗左右的米,那种辛苦,我不用看她的眼泪也很清楚。
“在的,我会在的。我会在家的。”
在那之后,大概过了三十分钟。
“有人在家吗?”玄关处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我出去一看,那是三鹰市的一家关东煮店的女佣。她说:“前田女士已经来了。”
“啊,是吗?”
当时我想,她真是个愚蠢的人。但是,我也是个愚蠢的人。我不想输给她。她说的话再了不起,这个家伙也只是个俗人。下次我一定要使劲耍耍她,让她下不了台。于是我对她说:“任何时候我都奉陪,有兴趣的时候,就来这家关东煮的店里,然后叫女佣来叫我一声就行。”说完,我们就握手分别了。关于这些,即使当时我已经烂醉如泥,仍记得十分清楚。
写下这些话,好像我变得多么高风亮节,变得多么优秀,但是,那也不过是酒醉后很劣等轻薄的风趣,说起来,不过是臭味相投的丑陋画面罢了。
我,急忙朝着那个不健康的恶魔所在的地方走去。
“恭喜你,新年好。”在前田女士面前,我羞涩地说着这样的话。
前田女士上一次穿的是洋装,这次穿的是和服。她在关东煮店的泥地房间里,坐在椅子上抽着烟。她又瘦又高,脸瘦长、苍白,好像没有搽脂抹粉,薄薄的嘴唇干得发白,戴着一副度数很高的眼镜,眉间深深地刻着几道皱纹。总之,她的长相是我最厌恶的那种类型。上次见到她的那个晚上,也许是借着蒙眬的醉眼,她的模样还稍稍看得过去,现在,我头脑清醒,仔细一看,果然是一副令人厌烦的长相。
说着,我已经把手搭在了挂在房间门口的那件外套上了。
那一瞬间,我也想不到什么漂亮的谎话,也没对隔壁房间的妻子打任何招呼,披上外套后,拉出抽屉乱搅一通,也没什么钱,就拿出今天早晨刚从杂志社送来的三张汇票,就着信封塞进了外衣的内兜里,出了门。
家门外,大女儿正站在那里。她见到我十分难为情。
“是前田女士吗?她一个人?”我故意不理睬孩子,询问着那个关东煮的女佣。
“是的。她说只需要一会儿就行了,想见您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