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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赐美味(第3 / 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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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棒了。”他重复了一遍。

我其实可以就此打住,这样我的名声就可以添上一道急需补充的光环。但我没有坚持住。法里古乐的提问越来越执着,最终,我很不情愿地坦白了一切。

可能这样很失败,但法里古乐从中得到的满足使这个失败变得完全值得。他高兴坏了,立刻神气活现起来,就像政客到了电视镜头前,自信过了头。这证明了他一直就是对的。带着一个人在最糟糕的怀疑得到了证实之后那种既满足又愤恨的情绪,他点点头,为我做了盖棺定论性的评价:“原来如此。为了口腹之欲。我应该料到的。”

“对不起,夫人!我用木勺子做煎蛋有二十五年了。”

“什么?我用叉子有三十年了。”

看来这位女士赢了,我这样想。错了。在消化接下来的三道菜—炖肉、奶酪和甜点的过程中,不同的人各执己见。每个人都认为那是他们经过深思熟虑后赠予我的礼物。我在一张撕下来的纸餐巾一角涂写了一连串教导,现在已经不可辨认,我完全糊涂了。从乡村礼堂浑浊的空气中走到午后清冽的户外,我脑子里唯一清楚的一点是,我一直用错了锅。使用太空技术制成的锅和铜底锅是无法相匹敌的。

睡莲池莫奈:1899年

回家的路上,我想起了我曾有过的一些宗教经历,最初是每天在学校礼拜堂受的那些教育(星期天这样的教育会增加到两次,那个额外的、咆哮着传递出来的布道是用来警告男孩们远离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相当微妙的罪恶的)。之后的那些年里又穿插着诸如婚礼、受洗和葬礼之类的活动,或喜或悲。但我从没有走进过一家这样的教堂,挤得只能站着,喜悦之情洋溢在教堂的每一寸空气里。我忍不住想,如果每一次礼拜后都有一顿丰盛的午餐供应,法国教堂百分之十的出席率一定可以大大改善。

我问他对当时新闻里常常出现的转基因食品有何看法时,他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就如同我侮辱了他的祖母,或者更糟,谩骂了他喜欢的足球队。他指出,和大自然耍花样是不会有好结果的。这只不过是个为了让农民每年都得买新的种子、阻碍自然再生的阴谋伎俩。一个丑闻,制造丑闻的是那些穿着白大褂、从来不把他们的手弄脏的农业强盗。如果不是停下来喝酒的话,他看起来可以这样骂上好几个小时呢。

煎蛋饼到来的时候,他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这是一份冒着热气、散发着芳香、撒上了许多黑松露碎片的煎蛋饼。蛋的颜色是鲜亮的明黄色,这种黄只有农场里自由放养的鸡下的蛋才会有,而且厨师精确掌握了烹饪时间,使蛋微微流着黄,恰如其分地介于软和硬之间。用技术术语来说,这就是流黄(baveuse这个法语词的发音听起来可比直白的翻译诱人多了),这种状态和质感的鸡蛋是我多年来久觅而未得的。

我做的煎蛋饼,无论我的脑袋如何热切地在它们上空盘旋,它们最多也就比炒鸡蛋稍微强些。它们甚至不能移动,在从锅到盘子这样短暂的行程中也会破裂开来。我从来就做不出那种丰润、柔软、金黄,可以从平底锅里干干净净地滑出来的煎蛋。我问我的邻座有什么秘诀。怎样才能做出完美的煎蛋?

接下来的争论几乎贯穿了整顿午饭,我其实早就知道结果会这样。在法国,任何与食品有关的问题从来就不会有唯一的、简单的答案。就连怎样煮鸡蛋这样的问题,也会有一打以上不同的答案,因为法国人在餐桌旁坐下以后,最享受的事情就莫过于争论和食品有关的问题了。我相信部分的原因是这给了他们一个利用餐具来手舞足蹈的机会。挥舞一把餐刀可比摇晃一下食指更让人感到满足;砰的一声放下一只酒杯(希望它是只空杯子),就好像给讲话加了一个惊叹号;要向对面坐着的傻瓜说明一个复杂的理论,桌上的胡椒瓶、芥末罐、橄榄油碟子和面包屑都能用来帮忙。今天的傻瓜当然就是我。

离我最近的那个邻座拿起他的边盘,然后把叉子的一端放在盘子边缘,这样就成了一个平底锅。他挥舞着他的临时发明,“说到煎蛋,最关键的是使用正确的平底锅。必须用生铁做的锅。”

几天以后碰到法里古乐先生的时候,他对我的里什朗什之行做了最终的评价。他显然对我的宗教信仰很是好奇,下定决心要知道我到底去了哪一家教堂,以及为什么我会在和他进行了他所谓的“奇妙的对话”后选择去了那家教堂。

“哎,其实也不完全是我的选择。只不过机缘凑巧,正好到了该去这家教堂的时间。”我说。

“啊哈!就是说你感到了上帝的召唤!超自然的力量!太棒了。”

“肯定是这样的。”

法里古乐虽然这么说了,可他还是疑惑地看着我。我估摸着他肯定在想,是不是先前错看了我。

“不,不,不,”坐在他边上的一位女士反驳道,“用锡镶边的铜锅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要比你说的生铁锅好;它比较轻,而且铜底能够更好地散热。所以,亲爱的先生,”她停顿了一下,举起一只手指着他的胸口,“这样你的煎蛋受热就更均匀。就是这样的。”她点点头,环顾餐桌边坐着的人,显然感到她的话语给了那些被误导的生铁锅支持者致命的一击。

我已经明白我错在什么地方了。我的煎蛋锅是用一种新发明的不粘底的铝合金材料制成的。锅是我在美国买的,因为无法拒绝那个推销员。“这可是使用了太空技术的产品。”那个推销员是这样对我说的,“如果这家伙让你的鸡蛋粘锅了,回来找我,我把钱全退给你。一分不少。”确实如此,这锅从不粘底。但也绝做不出好的煎蛋。即便如此,我还是决定问问这儿的专家。“我的平底锅是铝做的,”我说,“你们觉得怎么样呢?”

铁锅先生和铜底夫人立即忘了他们相左的意见,联合起来嘲笑我。他们摇着头,咂着嘴,带着怜悯的微笑。“不。绝对不行。”午餐继续着,煎蛋的课程也远没有结束:一个新的平底锅必须用油烧热两到三次。放入鸡蛋以前,锅必须加热到水一滴进去就马上会蒸发的地步。锅用完后绝对不能用水洗,用纸抹布擦擦就可以了。对于这些基本要素,大家达成了基本一致的意见。

当课程进入到真正的烹饪步骤时,刀子开始挥舞,酒杯开始碰撞,头也开始摇晃起来,意见分歧产生了。有人坚持说在把生鸡蛋倒入锅中之前,必须加一滴上好的马特拉葡萄酒,否则煎蛋就算不得好的煎蛋。胡说八道,一个纯粹主义者说—不需要马特拉葡萄酒,只要盐、胡椒和一勺核桃般大的黄油。啊,别忘了,加到鸡蛋里的黄油应该是差不多融化了的那种。另外,锅里应该另有一勺已经加热到金黄程度的黄油。一定注意,绝对不能让油冒烟,否则,煎出来的蛋就会有烧焦的味道。并且,一定要用木制的勺子来煎蛋。

“胡说!”同桌的一位女士叫了起来,“应该用叉子,因为用叉子折蛋方便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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