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2 / 3页)
“看来是从不颤抖先生和夫人到了。”
“他们是这个家伙的朋友。”尼科尔为她解释,冲着亚伯比划了一下,“他为什么不去和他们打个招呼?难道你不认为他们很迷人吗?”
“我想他们大概是很迷人的,”亚伯表示赞同,“只是我不觉得,仅此而已。”
“好吧,我是觉得今年夏天这片沙滩上的人也太多了,”尼科尔承认,“这是迪克从卵石堆里整出的沙滩。”她思忖了片刻,压低声音,免得后面另一把阳伞下的三个保姆听到。“不管怎么说,这些人总比去年夏天那些英国人好一点儿,那些人一直大叫大嚷:‘这海难道不是很蓝吗?这天难道不是雪白的吗?小奈莉的鼻子难道不是红了吗?’”
萝丝玛丽心想,她可不愿意和尼科尔为敌。
“有个S.肉身先生。”戴弗说着,也站起身来。他拿过耙子开始认真地耙去沙子里的小石子。
“噢,对——S.肉身——有没有让你觉得毛骨悚然?”
和尼科尔待在一起很清静。萝丝玛丽觉得甚至比和母亲在一起时更清静。亚伯·诺斯和巴尔班——那个法国人——在谈论摩洛哥,尼科尔已经抄完了她的菜谱,开始捡起针线活儿做起来。萝丝玛丽细细打量着他们的装备:四把大阳伞,用来组成遮阳天篷;一个便携浴室,用来更衣;一匹充气橡皮马。全都是萝丝玛丽从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是战后头一批奢侈品,大概还只有优先级最高的客户才能现在就拥有。她断定他们都是上流人士,虽说母亲告诫过她,要提防这类终日无所事事的人,可她觉得在这里不必如此。即便这一整个上午他们什么都没做,她还是感觉到了某种目标,一种针对某件事情的努力,一个方向,一种有别于一切她所知晓的创造性行动。她的心智还稚嫩得很,没有想过这群人相互关系的内涵,她所关注的,只是他们对她的态度。不过她还是隐约察觉到了其中交织的某种友好关系,对此,她的看法是,他们看上去都非常愉快。
她轮番考察三位男士,暂时将他们纳入了自己“麾下”。三个人都很出色,各有各的风度,但全都具备一种特别的高贵气度,她觉得应该是源于他们的生活、过往经历和未来,不为环境所转移,也与男演员那种公式化的客套礼貌截然不同。此外,她还察觉到一种深及骨髓的优雅,与导演们那种粗糙马虎的友好也不一样——在她的生活里,导演就是有学问的代表了。男演员和导演,还有那些来路不同却一概面目模糊的大学男孩——去年秋天她在耶鲁的毕业舞会上见到的那些——就是她所见过的所有男人了,他们全都只对一见钟情感兴趣。
这三个是不一样的。巴尔班文雅稍逊,略多几分玩世不恭,但举止很有规矩,甚至有些囿于形式。亚伯·诺斯的内向之下掩藏着一种绝望的幽默感,逗得她又是开心,又是疑惑。要想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她严肃的天性并不具备优势。
“可你是还没见着那场架呢。”尼科尔接着说,“你来的前一天,那个已婚的男人,就是那个名字听起来像是汽油还是黄油代用品的——”
“麦基思科<sup><a id="noteref_5" href="#footnote_5">[5]</a></sup>?”
“对——那会儿他们吵了起来,她把沙子扔到他的脸上。而他就骑到她身上,把她的脸摁进沙子里,动作利索极了。我们全都,嗯,惊呆了。我还想让迪克去劝架来着。”
“我觉得,”迪克·戴弗的视线落在草席上,若有所思地说,“我该过去,邀请他们共进晚餐。”
“不,你不会去的。”尼科尔飞快地对他说。
而迪克·戴弗,他是最完美的。她静静地欣赏着他。他肤色红润,有日光的影子,短短的毛发也一样,浅浅的汗毛从胳膊一直蔓延到手背。他的双眼是一种幽深的湛蓝色。鼻子略微有点尖,你永远不会弄不清他在看谁或对谁说话,那是一种讨人喜欢的关注,毕竟,谁会看向我们呢?那些落到我们身上的一瞥,要么好奇窥探,要么漠不关心,不外如此。他的声音里隐隐带着美妙的爱尔兰声调,仿佛在取悦全世界,可她还是能感觉到其中的硬朗、自制和自律,这也是萝丝玛丽自己的优点。噢,她选中他了。尼科尔听到轻轻的叹息,抬起头来,明白她选中了他,那叹息在说,可惜,他已是别人的了。
快到中午时,麦基思科夫妇、艾布拉姆斯夫人、邓弗莱先生和坎皮恩先生出现在沙滩上。他们带了把新的沙滩阳伞,撑开时瞟了一眼戴弗夫妇,一脸满足地钻进伞下去了——除了麦基思科先生,他还滑稽地留在外面。迪克拖着耙子经过他们身边,回到阳伞天篷下。
“那两个年轻人正凑在一起看《礼仪手册》呢。”他低声说。
“打算结交名流啊。”亚伯说。
玛丽·诺斯,就是萝丝玛丽第一天在救生筏上见到的那个皮肤黝黑的年轻女子,她游泳回来了,俏皮地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