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2 / 5页)
当看见身穿军装的你时,我觉得你真是英俊。然后我想,我才不在乎法国人还是德国人。你也觉得我很漂亮,可我很久以前就听过这样的话,我已经习惯了。如果你再带着那种卑劣的、罪恶的态度来这里,甚至于言谈举止完全不符合我曾经学到过的绅士规矩,那么,愿上帝保佑你。不管怎么说,你看起来比其他人都安静,完全是温和又柔软,像一只大猫。我只是刚巧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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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较娘娘腔的男孩。你是个娘娘腔吗?多少有一点吧。
原谅这一切吧,这是我给你写的第三封信了,要么立刻就寄出,要么永远不寄。我还想了许多有关月光的问题,只要我能离开这里,就能找到许多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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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依然是。”
“她从来没见过美军制服。一路上我们都在聊天,我没有多想什么。”他突然认出了前方熟悉的景象,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说,“——只是,弗朗兹,我还做不到像你那样冷静。当我看见一副美丽的躯壳,就忍不住要为它的内在惋叹。这就是全部经过,没删也没减——直到那些信开始寄来。”
“这是她能遇到的最好的事。”弗朗兹咏叹般地说,“所有移情<sup><a id="noteref_5" href="#footnote_5">[5]</a></sup>里最好的一种。正是因为这个,我就算忙得脚不沾地,今天也要来接你。我希望你在见她之前先到我的办公室来,我们好好谈一谈。事实上,我让她去苏黎世办事了。”他兴奋起来,声音也绷紧了,“而且没叫护士跟着,只有她和一个情况相对不那么稳定的病人一起。我为这个病例感到无比的骄傲,这是我负责的,也少不了你意料之外的帮助。”
汽车沿着苏黎世湖岸开进一片生机勃勃的土地,牧草茵茵,小山延绵,山坡上点缀着尖顶的木屋别墅。太阳在天空的蓝色海洋中遨游,突然间,一道瑞士山谷跃入眼帘,这正是它最美的时候——天籁泠泠哝哝,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携着健康的活力与雀跃的欢欣。
多姆勒教授的诊所由三栋老建筑和两栋新楼组成,坐落在湖岸与微隆的山坡之间。诊所创立于十年前,那时候它便是首开先河的现代式心理疾患医疗机构。匆匆一瞥之下,外行人绝认不出这是心灵破碎者、心智残缺者和危险的变态者在这世间的庇护所,尽管两栋建筑外都筑起了围墙,但藤蔓让它们变得柔软,也误导了人们对墙体高度的判断。几个男人正在阳光下翻弄稻草,汽车驶进大门,路边不时闪过陪伴着病患的护士,她们站在那儿,白袍翻飞,宛如旗帜飘扬。
他们说你以前是医生,不过只要你现在是只猫,那就不一样。我头疼得厉害,所以请原谅,像个带白猫的正常人一样走到那儿去,是能解释得通的,我想。我能说三种语言,加上英语就是四种,如果你在法国有这样的安排我肯定我会是个派得上用场的翻译我肯定我能控制好每件事就像星期三把每个人都绑得紧紧的一样。现在是星期六了,你在远方,也许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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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被杀死了。
有朝一日请回到我身边,因为我会一直在这里在这个绿色的山坡上。除非他们让我给我父亲写信,我非常爱他。请原谅这个。今天我不是我自己。等感觉好点儿的时候我会再写信的。
弗朗兹把迪克带到办公室,随后消失了半个小时。迪克独自在屋里逛了逛,试图从书桌上的小摆设和弗朗兹的书,从各种有关他父亲、祖父的书和他们写的书,从瑞士人挂在墙上用以表示尊崇的巨幅深紫红底照片,来重新勾勒弗朗兹其人。屋里有烟味,迪克推开落地窗,将一束阳光放进来。忽然间,他的思绪飘到了那位病人——那个姑娘——身上。
在前后八个月的时间里,他收到了差不多五十封她写来的信。第一封是致歉信,信里解释说,她听美国人说过女孩们怎样给她们不认识的士兵写信的事,不过她是从格利高里医生那里得到了他的名字和地址,假如她不时给他写封短信表达问候,希望他不要介意,等等。
到目前为止,这些信的腔调都很容易辨认,大多来自《长腿叔叔》和《茉莉幻想录》<sup><a id="noteref_6" href="#footnote_6">[6]</a></sup>,两本都是轻快活泼、多愁善感的书信体集子,在美国非常流行。不过也就只有这么一点相似之处了。
她的信可以分为两类:第一类一直持续到停战协议签署那段时间,带有明显的病态印记;由那之后直到最近的都算是第二类,完全正常,展现出不断丰富成熟的个性。而后者,便是迪克在奥布河畔巴尔最后几个月无聊时光里的殷切期盼。事实上,甚至就在第一封信刚刚寄到时,他从中解读到的信息就已经超过了弗朗兹对整件事情的猜度。
我的上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