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1 / 4页)
“可我该怎么办?在苏黎世的时候,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就把头发剪掉了,几乎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只不过因为一张《名利场》里的画片。”
“没有关系的。她是个精神分裂症患者——那是一种不可能痊愈的异常病症。你没法改变这一点。”
“什么?”
“就是我刚才说的,一种异常。”
“好吧,可谁能说得清什么是异常什么是发疯?”
他们都在等他,少了他人就不算齐。他依旧是不确定因素。沃伦小姐和那年轻的意大利人看起来似乎和尼科尔一样渴盼他的到来。酒店沙龙是个传说有神奇音效的房间,已经暂时改装成了舞厅,但房间里还有一小群不再年轻的英国女人和另一小群不再年轻的美国女人:前者全都系着领圈,染了头发,脸上扑着香粉,浅桃色中透着苍白;后者假发如雪,黑衣似漆,唇色樱红。沃伦小姐和马尔默拉坐在屋角一张桌子旁,尼科尔在他们斜对面四十码开外,迪克一进门就听到了她的声音:
“你们能听到我说话吗?我在正常说话。”
“非常清楚。”
“你好,戴弗医生。”
“这是在做什么?”
“没什么会发疯——尼科尔现在朝气蓬勃,心情也好,你不必害怕。”
贝比摇晃着膝盖——她堪称一百年前所有迷恋拜伦而不可得的女子之集大成者,只是尽管与近卫队军官有过一段悲剧收场的感情,她身上仍然有某种刻板而且足以自慰的东西。
“我不介意承担责任,”她声明,“可我到现在还一头雾水。我们家族里以前从没出过这样的事——我们知道尼科尔受到了某种刺激,我想大概是和某个男孩有关,却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父亲说,如果让他找出那个人来,他会一枪崩了那小子。”
乐队正在演奏《可怜的蝴蝶》<sup><a id="noteref_1" href="#footnote_1">[1]</a></sup>。年轻的马尔默拉在同他母亲跳舞。这个调子对他们所有人来说都很新鲜。迪克耳里听着乐曲,眼睛看着尼科尔的肩头,她正在和老马尔默拉聊天。老马尔默拉的头上已经生出了丝丝白发,就像夹杂在钢琴黑键中的白键。迪克想起了小提琴的琴身肩部,又想到那可耻的事,那个秘密。噢,蝴蝶——这一刻度日如年——
“事实上,我有个计划。”贝比带着微含歉意的冷酷继续说,“你大概会觉得这完全不切实际,可他们说尼科尔在未来几年里还需要有人照顾。不知道你对芝加哥有没有了解——”
“你发现了吗?屋子中间的那些人听不到我说话,可是你能。”
“这是侍应生告诉我们的。”沃伦小姐说,“斜角对斜角——就像无线电一样。”
人在高山上总是容易兴奋,就像是船入大海一样。马尔默拉的父母现在也加入进来了。他们对待沃伦姐妹礼敬有加——迪克大概听出来了,他们的身家与米兰的一家银行有关,米兰的银行与沃伦家的财富有关。可贝比·沃伦想和迪克说话,满心都是和他聊天的冲动,正是这种冲动将她推向每一个新鲜的男人,仿佛有一条僵硬的绳链将她牢牢锁住,让她觉得倒不如干脆快些走到尽头。她跷起二郎腿,双腿不断交替,像个紧张的处女。
“——尼科尔告诉我,你也照顾过她,而且在她的好转过程中帮了大忙。我现在困惑的是,我们该怎么做——疗养院的人什么都不确定,他们只说她应该顺其自然,开心就好。我知道马尔默拉一家要来这里,所以邀请蒂诺在索道站和我们碰面。可是你看到后来发生的事了——尼科尔拉着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从侧面翻车厢,简直就像是他们两个全都疯了似的——”
“那完全是正常的,”迪克笑道,“我会说这是好现象。他们是在相互炫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