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2 / 4页）

此刻，夜雾如同装了弹簧的窗帘般骤然合拢，笼罩了户外的一切。生命汇聚在酒店周围。迪克经过几个地下室的窗户，看见餐厅小工们坐在床上，一边打牌，一边喝着一升装的西班牙葡萄酒。当他走近人们散步的小道时，星星刚好钻出高处阿尔卑斯的白色峰顶。尼科尔就在俯临日内瓦湖的马蹄形观景台上，站在两根灯柱之间，一动不动。他悄无声息地穿过草地走上前去。她回过头来，看着他，脸上写着：“是你来了。”有一瞬，他后悔到这里来了。

“你姐姐有些担心。”

“噢！”她已经习惯被人看着了。她努力为自己解释：“有时我会有点儿——对我来说，这有点儿太多了。我之前生活得那么安静。今晚的音乐，太多了。让我想哭——”

“我明白。”

“这一天太让人兴奋了。”

“没有。”

“嗯，那里有北区和南区，两者差别很大。北区时髦别致，大体都是这样，我们一直住在那里，少说也有好些年了。可是许多老派家族，老派的芝加哥家族，你明白我的意思吧，他们还是住在南区。芝加哥大学也在南区。我是说，对有的人来说，它太古板沉闷了，总而言之，和北区完全不一样。不知道你听明白了没有。”

他点点头。稍稍收回了一点注意力，他已经能跟上她了。

“当然，现在我们跟南区的联系也越来越多，父亲在芝加哥大学里有一些位子，掌管一些奖学金什么的，我想的是，如果我们把尼科尔带回家，让她多和这部分人群接触接触——你瞧，她很有音乐天赋，又懂这么多种语言——或许她会爱上一个好医生，就她的情况而言，会不会更妥当一些——”

一阵狂喜自迪克心头涌起，沃伦家可以接受由一名医生来照顾尼科尔——你知不知道什么好医生可以推荐给我们的？如果他们能够用金钱为尼科尔找到一位出色的年轻医生，一个热情未减的年轻人，那就不必再为她担忧了。

“我知道。”

“我不想做任何反社会的事——我给大家带来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可今天晚上，我想走开一下。”

迪克突然觉得——就像濒死之人可能突然觉得自己忘了说出遗嘱放在哪里——尼科尔已经被多姆勒和他身后幽灵般存在的历代先人“再教育”过了。另一个念头同时闪过：还有许多东西应当让她知道。不过，他决定暂且将这一智慧暗暗记在心中，先解决眼前迫在眉睫的问题。他说：

“你是个出色的姑娘——只要继续坚持对自己的判断就好。”

“那么，你想要什么样的医生？”他下意识地问道。

“一定会有许多人来争取这个机会的。”

跳舞的人回来了，贝比飞快地轻声说：

“这就是我担心的事了。瞧瞧，尼科尔哪儿去了？她躲到什么地方去了。是上楼回房间了吗？我该怎么做？我始终吃不准，这究竟是正常的，还是说我应该去找找她。”

“也许她只是想一个人待会儿——独自生活的人往往习惯独处。”眼看沃伦小姐并没听进去，他也就停了下来，改口道，“我到周围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