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第1 / 5页）
一个侍应生走过来，递给他一张纸条。
“我没去宴会，”纸条上写着，“我在房间里。我们明天一早动身去里窝那。”
迪克将纸条还给侍应生，给了他一些小费。
“告诉霍伊特小姐，就说你没找到我。”他回过头，对柯里斯提议去邦博尼瑞。
他们打量了一下酒吧里那个妓女，给予了她这份职业应得的基本关注，她明目张胆地回望过来。空无一人的大厅里悬挂着累赘的帷帘，褶皱里积满了维多利亚时代留下的灰尘。他们穿过大厅，向夜班看门人点点头，看门人的回礼带着夜间服务者特有的卑躬屈膝。出租车沿着黯淡的街道穿行在十一月阴冷潮湿的夜里。街上看不到一个女人，只有裹着黑外套的苍白男人，纽扣一直扣到脖根，三三两两地站在冰冷的石头路肩旁。
晚餐过后，奎里纳尔的酒吧里只剩下五个人：一个高级妓女模样的意大利女子坐在高脚凳上，不顾酒保 “是啊……是啊……是” 的敷衍，一个劲儿地喋喋不休；一个轻佻、势利的埃及人独自一人，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那女子；外加两个美国人。
迪克对周遭的环境总是很敏感，而柯里斯·克雷却活得浑浑噩噩，哪怕最鲜明的图画，印在提早老化的磁带上也会很快消解殆尽。所以前者说，后者听，无异于一人独坐听风。
下午的事败透了迪克的心情，让他很想找个意大利人来泄愤。他环顾酒吧，似乎希望看到某个意大利人听到了他说的话，被他激怒。
“今天下午，我在埃克塞西尔和我妻子的姐姐喝下午茶。我们到的时候还有最后一张桌子。谁知刚坐下来就来了两个男人，他们东张西望了一圈，可是已经没有位子了。结果，其中一个家伙就走到我们旁边，说：‘这张桌子不是留给奥西尼公主的吗？’我说：‘桌上没有标记。’然后他说：‘可是，照我看这张桌子就是为奥西尼公主预留的。’我简直都懒得理他。”
“然后他怎么办呢？”
“我的上帝啊！”迪克叹息道。
“怎么了？”
“我在想下午那个男人。‘这张桌子是为奥西尼公主预留的’。你知道这些古老的罗马家族是怎么回事吗？他们全都是强盗，就是那些在罗马帝国分崩离析之后掳掠寺庙与宫殿的财宝、肆意压榨百姓的家伙。”
“我喜欢罗马。”柯里斯坚称，“你为什么不去看看赛马？”
“我不喜欢赛马。”
“他走了。”迪克坐在椅子里，挪动了一下，“我不喜欢这些人。还有一次，我让萝丝玛丽在一家商店门口等两分钟，结果一个警察就跑到她面前晃来晃去，手里还转着他的帽子。”
“我不知道。”片刻过后柯里斯才开口，“比起待在巴黎，和那些时时刻刻盯着你口袋的人在一起，我倒是宁愿待在这里。”
他一向自得其乐，将一切有可能妨碍他享乐的事都拒之门外。
“我不知道。”他继续说着，“我不介意待在这里。”
迪克翻出这几天来印在脑海中的画面，专心细看。走路去美国运通<sup><a id="noteref_1" href="#footnote_1">[1]</a></sup>的话，会经过纳兹奥那勒大街上甜香四溢的糖果铺，穿过肮脏的地下通道上到西班牙阶梯广场，广场上的鲜花店和济慈身故的旧居总能让他神思飞扬。他只关注人，除了天气，很少在意地点，除非它们因为某些切身的事件而染上了独特的色彩。罗马，便是他的萝丝玛丽之梦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