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第3 / 5页）
克雷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迪克喝光了他的酒，又和那英国姑娘跳起舞来，他放开胆子扭臀旋转，大力跺着地板，战胜了不听使唤的身体。突然，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他正和姑娘跳着舞呢，音乐突然停了——她消失了。
“你看到她没有？”
“看到谁？”
“和我一起跳舞的姑娘。突然不见了。一定还在屋子里。”
“不！不！那是女更衣室。”
“我倒是对电影有兴趣。”柯里斯思忖着说，“家里人希望我接手父亲的生意，可那对我没什么吸引力。守在伯明翰<sup><a id="noteref_3" href="#footnote_3">[3]</a></sup>的办公室里，一坐就是二十年，实在是——”
他的声音传递着对于来自物质世界压力的抗拒。
“大材小用？”迪克提供词语。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是的，你就是。”
他站在酒吧的吧台旁。边上还有两个人，可他想不出要怎样去搭话。或许可以和他们聊聊罗马，聊聊科隆纳和盖塔尼家族<sup><a id="noteref_4" href="#footnote_4">[4]</a></sup>的血腥发家史，可他觉得拿这个当开场也太突兀了。香烟柜台上的一排娃娃突然掉到地上，引起一阵混乱，他总觉得这事儿跟他有关系，于是转身走回卡巴莱，喝了一杯黑咖啡。柯里斯不见了，英国姑娘不见了，看来，除了回酒店，带着他沉郁的心倒在床上，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可做了。他付掉账单，拿起帽子和外套。
排水沟和鹅卵石的缝隙里全都积满了污水，那是坎帕尼亚<sup><a id="noteref_5" href="#footnote_5">[5]</a></sup>蒸腾的湿气，是污染清晨空气的文明的汗珠，耗尽了气力的文明。四个一伙的出租车司机拥上来围住他，小眼睛在黑眼袋里滴溜乱转。其中一个一直拼命往他面前凑，被他一把推开。
“Quanto a Hotel Quirinal（到奎里纳尔酒店多少钱）？”
“Cento lire（一百里拉）。”
那就是六美金。他摇头，出价三十里拉，这已经比白天的价格翻倍了，可他们全都约好了似的，耸耸肩，转身走开。
“你怎么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你如果这么喜欢工作的话，为什么不去当个真正的医生？”
事到如今，迪克把两人的胃口都给败了，好在他们已经喝得糊里糊涂，转眼也就忘了。柯里斯准备走了，他们一团和气地握手道别。
“好好考虑考虑。”迪克恳切地说。
“考虑什么？”
“你知道的。”原本说的就是关于柯里斯继承家业的事——句句都是金玉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