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1 / 3页)
迪克离开以后,尼科尔睁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好奇她们究竟犯下了什么样的罪过,然后便睡着了。三点刚过的时候,迪克走进门来,她猛地惊醒了,坐起来问:“怎么样?”像是在和梦中人说话一样。
“真是个离奇的故事——”迪克说。他在她的床尾坐下,告诉她,他怎样把老戈赛从阿尔萨斯人<sup><a id="noteref_3" href="#footnote_3">[3]</a></sup>的沉睡中叫醒,让他把所有现金都取出来,怎样和他一起开车去警察局。
“我不喜欢帮那种英国人。”戈赛嘟囔道。
玛丽·诺斯和卡罗琳女士都穿着法国水手服,蜷在两间昏暗囚室外的长椅上。后者一派气愤填膺的英国人架势,仿佛随时会有地中海舰队前来援救她似的。玛丽·明盖蒂却惊慌失措,吓坏了——她完全就是一头扎进了迪克怀里,哀求他做些什么,仿佛他就是她最可信赖的依靠。与此同时,警察局局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戈赛,后者蛮不情愿地一字一句听着,前者忙着一边适时炫耀身为长官的口才,一边还要表现出,作为最最优秀的公仆,这样的故事并不让他感到惊讶。“只是个玩笑罢了。”卡罗琳女士轻蔑地说,“我们假扮成休假的水手,认识了两个傻姑娘。结果她们害怕了,在公寓里闹了起来。”
迪克严肃地点点头,眼睛盯着石头地板,仿佛变成了告解室里的牧师,正左右为难着究竟是该讥讽地大笑,还是该判她们一人五十鞭,两周之内只许吃面包喝白水。卡罗琳女士的脸上没有一丝罪恶感,满满的全是对于被普罗旺斯女孩和愚蠢警察连累的厌恶,倒让他也糊涂了。不过迪克早就得出过结论:这个阶层的英国人生活在极度浓郁的反社会氛围里,相较而言,纽约的贪婪顶多不过是小孩子贪吃冰淇淋引起的消化不良罢了,完全不值一提。
当天夜里两点,尼科尔被电话铃声吵醒。她听见睡在隔壁房间里那张被他们称为“无休床”上的迪克接起了电话。
“是的,是……不过您是哪位?……是的……”他的声音清醒了,很是惊诧,“不过我能和其中一位女士说话吗,长官?她们都是很有身份的大人物,鉴于两位女士的背景,有可能引发非常严重的政治冲突……这全都是事实,我向您保证……那好吧,您会看到的。”
他翻身起床,专心琢磨着眼前的情形,自知之明告诉他,他会应下这件事——从前那致命的宜人魅力和强大的感染力同声高呼着“用我!”席卷而归。他会去处理好这件事的,尽管并不在意,只因为在很久以前被爱就成了习惯,或许是从意识到自己成了一个颓毁家族的最后一丝希望开始的。他曾在类似的情况下察觉过这种力量,那是在苏黎世湖畔多姆勒的诊所里。那一次,他选择了奥菲利娅<sup><a id="noteref_1" href="#footnote_1">[1]</a></sup>,选择了甜美的毒药,将它一饮而尽。勇敢与善良成为了超越所有的渴望,而更甚于此的,是被爱的渴求。他的过往因此而成。未来亦将因此而生。当电话挂断,话机里传出古老悠远的一声叮响时,他就明白了。
这是一段长长的沉寂。尼科尔扬声问道:“怎么回事?是谁?”
刚挂断电话迪克就开始穿衣收拾了。
“我一定要在侯赛因听到风声之前出去。”玛丽恳求他,“迪克,你总能解决麻烦——你总是可以的。告诉他们,我们立刻就要回家,告诉他们,我们可以支付任何代价。”
“我可不干。”卡罗琳女士倨傲地说,“一个先令都不给。我倒想看看戛纳的领事对这件事会有什么说法。”
“不,不行!”玛丽坚持,“我们今晚一定要出去。”
“是昂蒂布<sup><a id="noteref_2" href="#footnote_2">[2]</a></sup>的警察局——他们拘留了玛丽·诺斯和那个西布利-比尔斯。事情挺严重——执法官不肯告诉我,就一直说‘没有死人——不是交通事故’,但又暗示事情的严重性仅次于这些。”
“可她们究竟为什么会打电话给你?我觉得这一点很奇怪。”
“她们必须得赶紧被保释出来才能保住面子。可只有在阿尔卑斯滨海省份有资产的人才能作保。”
“她们还真好意思。”
“我不介意。不管怎么说,我要去酒店把戈赛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