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车(第3 / 5页)
“你看吧,让星星陪你,永远陪你。”
“送人。”
车上开灯了,小姐——噢。
“我只好笑听歌的人了。我笑火车,笑江水,笑鹁鸪鸪,还笑云。有意无心的飞,好个洒脱人生观!”
车过了一站又一站,车载得我们多远多远。
“别笑云,云没有黑,天倒黑了。六点钟的车就快要大声说再见了,难道真赶最后一班车么?夜总是凉的。站上扫地的人多凄清,车走了,人走了,月台上灯太亮。”
你不是星星。恒星有时也陨落,在天空中成一片火,一片灰,不留一屑屑什么。不陨落的自然不是星。
而现在,雨落着。瓦上有羽毛挂掃的声息和一种神秘的声息。青色的灯应当正照着青衣的人。
“如果一天白天是黑云——谁知道鸟的眼睛!”
雨落着,落在一个小小院落里。室内极静,编织毛线是没有声音的。不但这时候,平日这小院落也是极静的。没有人大声说话。也没有人像从前一样大声读书。这时候,画眉鸟的嘴也不是用来唱歌的。聪明在沉默中。
远远有歌声,不知是山上的,是水上的,清亮绵缠,是有意唱给人听的,想想那个聪明的该挨骂挨嗔的眼睛,便折了几根狗尾巴草咬在牙唇间。狗尾巴草使人不得不笑。
“现在若是从一个窗户里有光照出来,我一定知道,一株灌木移植到另一个南方来了,等待一个新的仿佛呢。”
自江边回到城里,五点半,赶到车站至少二十五分钟,算了,难道赶最后一班车?落花声中,读完了那本书。
“笑什么,我不是星!”
明天,一早上车站。不是等车,是等人,人却先来了。
——拍地关上窗子,拉上帷子。
“你来做什么?”
“别躲,我看见你笑。”
南方多灌木林,多火车,火车多窗。南方又多楼房,楼亦多窗。什么时候我也该住到一间小楼里,那怕是一个旅馆也好,只要稍稍长久一点,有个安顿。难道我能一辈子在车上过日过夜吗?
“为什么看我?我不喜欢。我笑什么?知道了才许看。”
车上的灯光从窗口射出来,过去了,多快!快到那些树木不知道自己被光照过。待一切车全过去,它们一回想,某个时刻我仿佛被照过的,对,“是”照过,不是“仿佛”。
“我么,笑那作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