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 术(第1 / 2页)
然而艺术家必须把常用的象征用到他的时代和国家上,对他的同胞传达他那扩大了的含义。这样,艺术总是在推陈出新。 “当代的天才”在作品上盖上了他的不可磨灭的印章,赋予它一种想象无法表达的魅力。该时期的精神特征把艺术家征服到什么程度,在他的作品中得到多大程度的表现,它就会在多大程度上维持一种辉煌,它就会在多大程度上向未来的观众表现“未知”、 “必然”和“神圣”。谁也不能从他的劳动中排除这种“必然”成分。谁也不能摆脱他的时代和国家,谁也不能制造一种跟他那个时代的教育、宗教、政治、习俗、艺术毫不沾边的模式。虽然他从来没有如此独具匠心,如此异想天开,但是他无法在他的作品中抹去从中产生的思想的痕迹。逃避恰恰暴露了他所逃避的习俗。超越他的意志,远离他的视线,他所呼吸的空气,他和他的同时代人赖以生存和工作的观念,迫使他沾染上了他的时代的风尚,他却不知道那风尚为何物。他作品中所不可避免的东西具有一种高超的魅力,那是个人才能所无法赋予的,因为艺术家的笔和凿子仿佛被一只巨手抓住,并且指引着在人类历史上画一条线似的。这种情况便赋予埃及象形文字一种价值,赋予印度、中国和墨西哥的偶像一种价值,不管它们多么粗糙,多么不像样子。它们表示了那一时期人类灵魂的高度,非但不是异想天开,而且是像世界一样深沉的必然性造成的。造型艺术整个现存的作品像历史一样在这里有它最高的价值;也像在这样一种命运的肖像上画的一笔:这种命运完善而美丽,按它的指令,一切生命都要走向他们的至福。
把过去恢复,把今日装点,
这样,用历史的眼光看,教育对美的知觉就是艺术的功能。我们沉浸在美中,然而我们的眼睛却看不清楚。那就需要展示个别的一些特色去帮助和引导那蛰伏的情趣。我们又雕又画,或者作为研究形体秘密的学生,我们观赏雕刻和绘画。艺术的优点就在于超脱,在于把一件物体从目不暇接、纷然杂陈的物体中分离出来。直到一个物体脱离了与诸多物体的联系,才会有喜悦,有观照,可是没有思想。我们的快乐与不快是没有效果的。婴孩喜气洋洋,然而他的个性和他的实际能力却取决于他每天在区分事物和一次处理一件事上所取得的进步。爱和一切激情把一切存在集中到一个形体周围。某些心灵的习惯就是给它们邂逅相逢的物体、思想、语言赋予一种排除一切的充实,使它当时成为世界的代表。这些心灵就是艺术家、演说家和社会领袖。超脱和借助超脱加以放大的能力就是演说家和诗人手中修辞技巧的精华。这种修辞技巧,或者使一件事物暂时处于显赫地位的能力——在柏克、拜伦和卡莱尔身上表现得异常突出——画家和雕刻家是用色彩和石头来表现的。这种能力取决于艺术家对他所观照的那件物体洞察的深度。因为每一件物体都扎根于总的自然中,当然可以给我们表现出来代表世界。因此,每一个天才的作品就是当时的暴君,它把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身上。在那一个时期,做这样的事是唯一值得一提的——不管它是一首十四行诗,一出歌剧,一幅风景画,一尊雕像,一场演说,一座庙宇的图样,一场战役的计划,或者一次探险旅行的方案。不久我们就转移到另外某个物体上,它又把自己发展成一个整体,就像头一个做过的那样。譬如说,一座布局完美的花园,好像除了规划花园什么都不值得一做似的。如果我不熟悉气、水和土,我就会以为火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因为在自己得意的时刻成为世界之最是一切自然物体的权利和属性,是一切真正的才能的权利和属性,是一切固有属性的权利和属性。一只松鼠从一个树枝跳到另一个树枝,使整个森林成了它取乐的一棵大树,它引起的注意不下于一头狮子——它美丽而自信,当时当地它就代表着大自然。在我谛听时,一首好听的歌谣吸引了我的耳朵和心,感染力跟以前听过的一部史诗可以媲美。被一个主人,或者一窝猪仔吸引住的一只狗,满足了一种现实,而且就是一种现实,其作用不在米开朗琪罗的壁画之下。从这一连串的杰出物体,我们终于认识到世界的广阔,人性的丰富,它可以从任何方向奔向无限。然而我也认识到在第一件事上使我惊讶和着迷的东西,在第二件事上亦复如是;万物的优点就是如此。
歌谣、旗帜以及喜庆,
绘画和雕刻的功能似乎仅仅是最初的。最优秀的图画可以轻易把自己的最终秘密告诉我们。几个神奇的点,几条神奇的线和几种神奇的颜色,构成了我们在其中生活的变化无穷的“人物风景画”,最优秀的画只不过是这样一些点、线和色彩画成的草图。绘画之于眼睛,如同舞蹈之于四肢。当它已经教育躯体掌握了自制、伶俐、优美时,舞蹈大师的舞步就被忘得差不多了;绘画教给我色彩的绚丽和形体的表现,当我看到许多绘画和艺术中的更高天才时,我看到的是画笔的丰富多彩,艺术家随意从可能的形体中选择所表现出的冷漠。如果他什么都能画,那为什么还要画什么呢?随后我的眼睛睁开,看见了大自然在街上画的永恒的图画,来来往往的大人、小孩、乞丐、淑女,有的披红,有的戴绿,有的着蓝,有的穿灰,有的长发披肩,有的鬓毛斑斑,有的面孔白皙,有的皮肤黝黑,有的皱纹满面,有巨人,有侏儒,有的洋洋自得,有的像小鬼一样淘气——一幅顶天立地、海阔天空的画面。
他的父辈在光辉的寓言中闪现,
天使们闪烁的翅膀和衣裙,
他的子孙们在天堂的餐桌上用膳。
天上国王们的扈从,
这就是艺术的特权。
让雕像、图画、公园、大厅、
陈列馆的雕刻把这一教训讲得更加简单明了。绘画讲的是着色,雕刻讲的则是形体解剖。我看过优美的雕像后,后来走进了一个公共会场,才算明白了有人说过的这句话的意思:“当我一直在阅读荷马时,所有的人看上去都像巨人。”我也看到绘画和雕刻是眼睛的体操,训练眼睛掌握它的功能的细微奇妙的特点。没有一尊雕像能像一个变化无穷的活人,他比所有尽善尽美的雕像都优越。我这里有个什么样的艺术馆呀!没有一个讲究风格的艺术家能造这样神态各异的群像和千姿百态、匠心独运的独像。在这里,艺术家既严肃,又高兴,对他的石料即席创作。一会儿一个思想触动了他,过会儿又是一个,他时时刻刻都在改变他的人物造型的整个风度、姿态和表情。丢掉你的油彩和画架的胡闹,抛弃你的大理石和凿子的摆弄;除非睁开眼睛看见了永恒艺术的神手,否则它们都是假冒的垃圾旧物。
将会在城市的大钟后看清:
美术不是模仿,而是创造。他将表现阴郁中的阴郁,阳光中的阳光。在一幅肖像画中,他必须刻画性格,而不是五官,而且必须把那个对着他原原本本坐着的人仅仅看成那内在的、有抱负的原型的肖像。
这样,衣衫上积满灰尘的苦工,
如果不是创作冲动,我们在一切精神活动中观察到的那种省略和选择又是什么呢?因为它放进了教人用比较简单的象征传达一种较大的意义的那种更高的启发。除了是大自然在自我描述中的一种更好的成功,一个人又是什么呢?除了是比地平线上的形象更美好、更紧凑的一幅风景——大自然的折中主义,一个人又是什么呢?除了是一种更好的成功,他的谈吐,他的热爱绘画、热爱自然又是什么呢?一切令人厌倦的漫长的空间、沉重的形体都被省去了,而它的精神或寓意却被压缩成一句悦耳动听的话,或者巧妙绝伦的笔触。
把每个明日都变成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