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审视所有的亲人(第1 / 2页)
伊莎贝尔姑妈(华兰茜数了数她的下巴)是家里的批评家,她总是把人贬得一文不值。很多人都怕她,大家都认为她说话刻薄。
“我真想知道你那张脸要是笑一笑会是什么样子。”华兰茜大胆地猜测着。
二表姐萨拉·泰勒长着一双无神的大眼睛,她只会谈论腌制咸菜的秘方,剩下的什么也不知道,生怕说错话的她从不说有用的东西。她太保守了以至于看到紧身胸衣的广告都会脸红,还曾特地为她的维纳斯小塑像穿上裙子,说那样才是“真正的高雅”。
乔治安娜表姐,人倒是不错,就是太沉闷。她看上去好似被浆洗熨烫了一样,拘谨得很。她唯一喜欢的就是葬礼,面对着尸体,一切都那么平静。但只要有生命就会有恐惧。
“感谢上帝赐予我们食物,愿将我们的生命献给您。”赫伯特叔叔轻快地说。
惠灵顿婶婶眉毛一皱,她一直都认为赫伯特的祷告太简短草率了。在她眼里,祷告至少也得三分钟,而且要用一种神秘的语调说,介于呻吟和吟唱之间。作为反抗,在其他人都抬起头之后她还坚持把头低了一会儿。当她坐直身子时发现华兰茜在盯着她看,后来惠灵顿婶婶断言从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华兰茜有什么不对了,“从她那古怪的眼神我们就知道她不对劲了”,那眼神带着一丝嘲弄和调侃,好像在嘲笑她。这简直难以置信,惠灵顿婶婶立即放弃了这个念头,不再想它。
华兰茜倒是自得其乐,她从未如此享受过一次家庭聚会。无论是社交场合还是儿时的游戏,她都是个凑数的。家里人都觉得她很呆板迟钝,没有情趣。她喜欢逃避到自己幻想的蓝色城堡去,以躲避家庭聚会的无聊,这也就导致了她总是心不在焉,于是大家更认为她无趣,大脑一片空白。
“她没有任何社交能力。”惠灵顿婶婶曾这样说。没有人知道华兰茜在他们面前表现得很木讷是因为她害怕他们。现在她再也不怕他们了。她从灵魂深处解脱了那种束缚,做好了准备,只要有机会就说点什么。与此同时她的思想从未如此的自由,她内心无比的狂喜,那感觉就像赫伯特叔叔切火鸡时一样幸福。那天赫伯特叔叔特意多看了华兰茜一眼,作为男人,他不太明白她的头发是怎么梳的,但是他惊奇地发现华兰茜长得也没那么丑,因此特地为她多加了一片肉。
“什么草本植物会有损一位年轻淑女的美貌?”为了放松气氛,本杰明叔叔开始用谜题开启对话了。
华兰茜本应该回答:“是什么?”但是她没有,大家都没有反应。于是本杰明叔叔无趣地回答“百里香”,感觉自己的谜题很失败。他愤愤地看着从未辜负过他的华兰茜,但是华兰茜似乎根本不在意他。她正冷冷地环顾四周,看着这压抑的聚会里的每个人,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还时不时投以轻蔑的微笑。
这里的人们是她曾经尊敬和害怕的,现在她用全新的眼光重新审视他们。
高个儿、干练又健谈的梅尔德里德姑妈把自己看成是全家最聪明的女人,并认为她的丈夫好比天使,她的孩子们都是奇才。难道她的儿子霍华德不是在十一个月大的时候就长全牙齿了吗?她不也能告诉你做任何事情的最好方法吗,从烹饪蘑菇到抓蛇?可实际上她是多么无聊的一个人啊!她脸上那些痣好丑!
格拉迪斯表姐总是夸她那英年早逝的儿子,还总是和活着的儿子吵架。她有神经炎,至少她自己这么说。这病在她的身体里四处游走,随叫随到。要是有人让她去她不想去的地方,神经炎就会在腿上发作;要是需要想事情,神经炎就在脑子里发作,这样就可以不思考了。
“你是一个老奸巨猾的骗子!”华兰茜无所顾忌地想。